这是一处旧购物中心遗址。
大楼顶部已没入沙堆,留出大厦顶部几处尖角。
中年男小腿肚在不停颤抖。前几天这里什么都没有。今天突然冒出一个斯诺气旋。要不是实在没吃的他不会接这份工作。更何况还要去埃壁内找那个什么红光之地,这本就是找死的差事。
可一边是饿死,一边是找死,他总得选一样。他选择来到这里,运气好的话,还能继续活下去。
荒野遗民本就是亡命徒,哪天不是在搏命。
运气,是搏命的重要部分。报酬是南铁制的七个单位口粮和饮用水,足够他吃上半月。如果任务顺利,他还能得到一个宝贵的南铁居住权的名额。这趟买卖,无论怎么算他都感觉不亏。
中年人畏惧的看着前面黑色尘埃壁,讨价还价道:“说好了,任务完成除了支付剩下的尾款,我还要一个名额。”
“放心,蔡温武答应过。”微胖的光头男不耐烦的把东西扔地上,一套密封完好的旧潜水服,钢盔头罩,防水纤维质地的套身:“穿上,保你安全。”他同时威胁道:“别浑水摸鱼,什么下场你知道。”
中年男畏惧点头,他可不敢在南铁大人物面前耍滑头。身负狙击枪的女人大致估算着距离,皱着眉,1公里对他们来说是安全距离。但这个距离上,她缺乏把握,然后只身继续向前走去。
光头男子拉住她:“你干嘛?”他看着不远处的中年男,将手腕上的指表在女人面前晃着,低声:“我们的放毒过滤棉用了四天,已经超负荷。这里是9.8%浓度,你还想往前走。找死。”
对于普通过滤棉的防尘设备来说,10%的尘埃浓度是感染临界值。寻常大气的浓度基本停留在1.2%上下,普通过滤棉足够用。这种百分制是按照单位立方米中的尘埃质量进行计算得出的。
“1000米距离,我没办法一击命中。”她环顾几乎没有能见度的风沙尘雾:“就目前的视距来说,我的极限是600多米。”
“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可担不起责任。那些老家伙把你宝贝得狠。”光头男没有妥协。
“放心,我什么体质,你不是不知道。”女人向前一撞,巨大的力量轻松撞开光头男的阻拦,撞得他尴尬得趔趄,女人取笑光头男:“虽然咋们算同类,不过我比你的耐受度明显更好些嘛。”
光头男无奈摇头,真是拿她没办法。
中年男开始吃力的穿潜水服。潜水服虽然旧,但保存良好。不知道光头男从哪里搞来这套衣服。
穿戴完毕,光头男取出一钢瓶,肉疼道:“就剩最后一瓶了。”液体有淡淡腥臭味,他将其涂抹到潜水服上,并将一根阻结绳扣在潜水服的扣环上,命令道:“笔直走,大约1.5公里,或许可以看到红光。”
“靠近红光就可以了吧?”中年人还是疑惑。
“红光里有液体,沾一点,带回来就行。很简单。”光头男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重复这样的解释。
看着中年男向尘埃壁走去,他将阻结绳一端在一处石头墩上绕了几圈,全身缠满绷带的女人看着那个远去身影,埋怨道:“这套防水服,不足以保证他安全的穿过公虫群。”
“所以我才用了最后那瓶尘埃液,你以为尘埃液便宜啊。”他不满道:“希望顺利,不然损失大了。”
然后,光头男好像想起什么,疑惑问道:“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个气旋会扩阶?”要是不女人坚持,他可能早就离开南铁这片区域了。
“还记得穿过气旋壁时的那片白骨地吗?”女人回答:“应该都是受到惊吓,从绿洲内逃窜出来的。大规模的动物群逃散,说明气旋内部变动剧烈。动物对磁场剧烈的扰动天然很敏感。”
光头男点头:“那虫巢呢?你怎么知道是在这里。”他指向中年男前进的方向:“别告诉我运气好。这么大的气旋壁地带,偏偏真被你找到了。”
穿潜水服的中年男人已非常靠近尘埃壁了。
“尤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女人又恢复了懒散的样子:“做准备吧,免得手忙脚乱。”
女人沿着中年男行进的方向往前走去。中年男没阻拦,他明白,他们一路付出这么多代价最为的是什么。毕竟,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
走了约十来分钟,女人将背上巨大的野战背包卸下。
她取出高倍镜,推上几乎和人等高的巨型狙击枪。缠满绷带的手指摸到枪口,熟练的转过三圈半,扣紧消音器。
三块方砖叠起一个支点,支点上垫上软布。重大三四十公斤的战术反坦克狙击枪在她手里举重若轻。
枪口轻轻往支点上一靠,透过倍镜,看向尘埃壁。浓烈暴躁的风沙依然阻挡了她所有的视线。
中年男人慢慢走入尘埃的深处。女人在前,尤因在后。尤因不敢往再前走,就像女人说的,他的耐受度只能走到这。
两人静静的等待。
尤因有些紧张。缺乏人员和专业装备的情况下,捕捉尘埃母虫,这种事情估计也只有女人才能想得出来。
要知道,捕捉母虫这种战术行动,他寥寥可数的几次经历中,其出动的规模少都不下于一个战术营。
“没了母虫束缚,这些公虫群估计又要成虫灾了。”尤因抱怨道,他倒不是同情荒野中等死的遗民,而是为自己担忧。
他只希望,留给他们的时间是够的。
女人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慢慢的屏住呼吸。她不经意瞥向东南,不知道可能发生的虫灾会不会给那个大型聚居区带去危害。至少她对那个女人的印象还不错。
“为了北平。”女人冷漠道。北平,旧秦汉联合体的政治中心。中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变故,如今已成为幸存者据点。
尤因盯着前方隐没在风沙中的女人,看不到丝毫的痕迹:“我终于知道他们为啥叫你战争机器,百里·木兰。真不明白,你为啥要进追风营,野战营应该更符合你的风格。”
堆放的绳圈突然伸展,绳索“细细嗖嗖”向着深处延伸。
尘埃深处,仿佛有东西拉着绳子不停往前方走。速度不快,但很均匀,原本小山似的绳圈越来越少。
就这么拉出去约八九百米,猛的,绳子突然加速,绷直,拉直的绳子发出力不从心的颤音,然后,半空中拉直的绳子突然松软下来,“啪”的掉在地上。
“就现在,快。”远处隐约传来百里·木兰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