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兮木放下碗筷,很自然的握住了万承顺放在膝盖上的手,
“你最近几天是不是都要忙着处理祭祀一事?”
万承顺回握住,将她小了自己近一圈的手完完全全的包裹在掌心,尖细的声音温柔的不像话:
“嗯,最近几天大概都会很忙,皇上过几日便会来祭拜,需得赶在他到来之前把一切处理妥当。”
“哦,那你快去吧,我也出去办点事情。”
“好,记得回来吃晚饭,如果赶不回来也不要岢待了自己。”
“知道了。”
沈兮木嘴角带笑,倾身快速在万承顺唇上偷了个香,趁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几个转瞬消失在原地,留万承顺后知后觉的抚着自己嘴角,狭长的眸子里盛满了暖意,像是初冬的傍晚每家窗子里透出的昏黄灯光,撩人的摇晃着。
没了沈兮木陪在身边,万承顺又变回了那个阴晴不定的御前总管,
“恩五。”
一直站在门外等候差遣的恩五躬身进屋。
“公公。”
“去把郭凯给咱家请过来。”
“是。”
恩五的动作很快,不肖一会,便领着人高马大粗犷不羁的郭凯到了屋内。
自己则低头退了出去,继续守在门口。
“公公找末将有何吩咐?”
郭凯就是一糙汉子,常年驻守边关除了用兵打仗行,其余的是样样不通,更别提做那些虚与委蛇的事。
但这位万公公的名声他还是听说过的,因着有次皇上遇刺他救驾有功所以得皇上赏识,后来又因为手段厉害短短几个月便坐上了大总管的位置,但也因此得罪了不少权贵,毕竟树大招风,再加上他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贪赃枉法的事是一件没少干,这就更入不了那些个文臣的眼了。
朝中哪个大臣不是恨他恨得牙痒痒,在面上又得对他毕恭毕敬。
郭凯出行前,他的参谋就特意提醒他要在这位面前处处小心,不要意气用事。
郭凯听这话只是点头应允,
心里却还是存了几分鄙夷不屑的,
一个宦官也敢朝侵权野!
万承顺那是什么人呢?那是在最勾心斗角的皇宫深处摸爬滚打过来的老油条了,就他那点小心思,还能瞒得过他万公公?!
万承顺就坐在那里,转动着指尖的玉扳指也不叫他起来,也不开口应声,由着郭凯在那跪了将近一刻钟。
在拿起茶杯饮了一口茶后才状做惊诧的开口:
“哎呀,你看咱家这记性,怎么都忘了叫郭统领起身,可真是千不该万不该。”
郭凯仍旧是那副臭石头的样,心想老子上阵杀敌三天三夜没合眼,跪在这算什么?!
“公公言重。”
“快起身吧。”
郭凯闻言掸了掸膝盖上的土,准备起身。
却不曾想万承顺下一句话直接让他跪在这一天再没起来。
“咱家此行为皇上办事,谁曾想半路竟遇上匪人,也亏得咱家蒙皇上圣光庇佑,要不然等郭统领来救驾,咱家大概就只能被抬着尸身回去扰驾了。”
“末将有罪!”
郭凯再傻也听出来万承顺这是在秋后算账呢,赶紧再次跪下,这个宦官再不济代表的也是皇上,他都搬出这副说辞了自己除了认罚还能怎么办!
“可不敢让郭统领跪着向我这阉人请罪,还是等咱家回京向皇上秉明此事吧,看看是什么事耽误了郭统领,竟能等贼人都逃散了才来救驾!”
“公公饶命!公公息怒!此事万不可告知皇上啊!末将愿跪在门外向公公赔罪!什么时候公公息怒了,末将什么时候再给公公奉茶!”
听着万承顺的话,郭凯的冷汗倏的就从脸侧淌了下来,
他之所以来迟,是因为和弟兄们开了几局赌局,一时玩的兴奋,竟没有及时看到求救信号,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一家老小的命还能在吗?!
万承顺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屑的勾了勾嘴角,再不看他一眼抬腿出去了。
郭凯见他出去,却是松了一口气,看来是没有大碍了……
而此时的沈兮木在做什么呢?
“真的灵验吗?”
“那还能骗你不成?我听戈壁村的阿花说,她就是前些日子来拜了佛祖,所以才能嫁的这么一个好夫婿的!”
“真的?!!那我也要拜拜。”
“你?你看看你这小身板,还没走两步就得晕过去,还是算了吧。”
“怎么拜佛还是个体力活?”
“平常的叩拜肯定是不用,人家阿花可是从山脚开始三步一小叩,五步一大拜那么一路拜到了山顶!!!佛祖估计是看她心诚才允了她的愿呢!!!”
“啊?那我可不行,走吧,走吧……”
沈兮木:……
一路拜上去就行???
要说天下谁最不信鬼神,那沈兮木保准能夺得头筹,她一直信奉的都是命不由天兹由己,可那毕竟是上辈子的事,
这辈子……
他么的,不就是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吗,她根本没在怕的,跪!
于是,守在暗处的茶离向来冰冷的脸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她在干什么?!拜佛?就为了那个太监!
其实当他知道沈兮木认定的那个人是万承顺的时候,虽然没有像靛青一般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但心里也是惊讶的,先不说二人根本就没有多少交集,单单万承顺是太监这一身份就足够让人匪夷所思的了。
所以靛青才会那么排斥万承顺,毕竟换了谁的信仰被一个宦官给耽误了都会心生怨恨吧……
可如今,茶离觉得或许应该将此事告知靛青。
沈兮木的动作很生涩,一看就是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可你就是能从中看出她的坚定,仔细一看竟还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佛祖,你要是真的能显灵,就请你消去万承顺几世的灾难吧,他从小被人欺凌,已经够苦的了,从今以后我愿放下屠刀,积德行善,也劝他改邪归正,只求他平安顺遂。”
是的,她愿意!
虽然那天她向住持说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少添杀戮,可她心里是愿意的,就为了他,为了那个死太监。
“刚才那两人不传的神乎其神的吗,说是其心诚挚感动了上天,她那算什么,你要是能成全了我,我可以年年来拜,月月来拜,天天……”
沈兮木顿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才接着道:
“天天是不行的,我得多多陪在他身边,那是我答应了他的,所以,你就不要计较这细微末节的事了。”
自言自语间她已将最后一节台阶跪拜完毕,还没等起来就看见眼前的一双僧鞋,沈兮木抬头还没等骂这老秃驴不要脸占她便宜,就被住持的话给堵住了:
“施主你看。”
说着指向远处的天空。
“告诉老衲,你看到了什么?”
?
“云,太阳,还有……那什么玩意儿还冒着金光?”
住持闻言笑了,席地而坐,宛若和她是老朋友般
“那是施主为所求之人换取的福报,心诚则灵,你信佛,佛便祐你。”
说话间只见那层金光像是有了生命般,直直窜向了寺庙的某一个位置,然后彻底消散。
沈兮木听着这话不知怎么的有点眼眶发热,没管原地打座的住持,一溜烟的跑下了台阶,从山脚处又开始跪拜了起来。
而正在指挥布置佛堂的万承顺只觉得周身突然一暖,眼睛被一阵光刺的睁不开,但这感觉转瞬即逝等他想深究的时候,已然无迹可寻。
在寺庙中的他们自然也不会知道,山脚下的百姓在见到那阵金光时是如何诚心的跪下参拜,嘴里断断续续念着“神迹,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