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次,现存的两大党都是两党制的既得利益者。要废除两党制,代之以多党制,势必将引起一系列的重大改革,如选举制度、选区和席位的划分、政府的构成、各政党参政的比例,甚至还可能涉及政策的制定和立法的程序。这种大规模的宪法性改革大大超出了英国的历史传统,而且必然费事费时,旷日持久,成功与否更难预料,因为权力下放改革的失败已是前车之鉴,即使改革顺利,但后果也是个未知数。应该说,英国的政治家们对未知数的探索一向是十分谨慎的,他们并不很相信陌生的试验,宁愿固守熟悉的、传统的东西,尽管这些东西并不那么尽如人意,而不愿意冒险去试行一种全新的、不了解和不熟悉的东西。
事实上,两大政党的领导人也都竭力维护着两党制,自由民主党虽一再呼吁改革现行的选举制度,但丝毫得不到他们的反应。因此,可以看出,两党制也同样充分反映了英国政治上的保守主义本质。其实质是权力上的保守主义,不容第三党轻易染指。
最后,英国国内的左、右派势力都承认两大政党政府的合法性。工人运动大都以经济目标为主,并不希望得到比工党更左的组织的帮助。工会运动严格禁止极左派参与其活动,更不用说让极左分子担任工会中的职务了。工党一向力主通过议会斗争来逐步实行对国家的改造,坚决拒绝在议会内外开展暴力性的阶级斗争来实现社会改革的主张。二战后,工党政府实行了严格的甄别,目的在于要把法西斯分子都清除出去。社会中的保守派势力现在同样不希望得到比保守党更右的势力的支持。1931年成立新党时(即英国法西斯同盟),保守党和工党以及自由党中的许多人对它都持同情态度,后来在该党露骨地变成法西斯组织时,便被大家抛弃了。这样,在本世纪,两党制取得了牢固的地位。
三、两党制的发展趋势
英国两党制稳定运作几百年,直到本世纪70年代之前,很少有人对这一制度提出过任何怀疑,只是到了80年代由于受到第三党,即自由党——社会民主党联盟的冲击,这才引起了一些人对英国的两党制还能坚持多久,其前途如何等等的怀疑和猜测。但是,要对两党制进行有效的冲击,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第三党出现。社会民主党诞生后,与自由党结成自——社联盟,曾一度在议会获不少的席位,但是要跟两大政党中的任何一个进行较量,显然还不是时候。过不多久,社会民主党又宣告解体,并入到自由党,组成自由民主党。目前,自由民主党虽在议会中是第三大党,但它的力量与第二大党相去甚远,不可能有大的作为,其余小党多是一些地方性的党,更无足轻重。小党长期起不来,除了在选举上的不利因素外,还面临着以下一些难以克服的困难。
1.由于第三党和其他小党难以有执政和参政的机会,因此一些有才干有抱负的政治活动家和党务工作者及理论家都不愿意屈身子小党。这样,小党的党的建设很难兴旺起来,党员队伍难以扩大,组织难以发达。如从工党分裂出去的社会民主党,在1981年成立的第一年,党员达到6.5万人,后来由于没有参政机会,到1983年只剩下可怜的5000人。无参政机会和缺乏优秀的党务干部成了相互作用的因素,并构成恶性循环。
2.由于缺乏有作为的理论家,小党很难拿出更能吸引全国选民的纲领和政策来。比如,社会民主党在1981年发表的12项任务的纲领,基本上没有什么特色,有的与保守党的差不多,有的与工党的政策相似,还有的与自由党一样。当然,造成这种局面和两党制的长期运作有关。在英国,政党的政策已形成一种定势。工党的左一点,保守党的右一点,自由党居中‘间。小党在制定政策上只能在大党的夹缝中求生存,因此,发展的余地就非常狭窄和艰难。而且有的时候,小党的某些好政策很快就被务实灵活的大党拿去为己所用,小党反而成了大党的政策研究室。
3.小党缺乏有吸引力的政策和强大的组织,导致小党缺乏一个支持它的稳定而壮大的选民队伍。一个政党如果没有相当数量的选民将其利益和命运与它紧密结合在一起,没有大而稳定的投票力量,那么,它在议会中所得席位的数量就会产生很大波动,终究成不了气候。以保守党和工党为例,在50年代,保守党得到70%以上中产阶级的选票,60年代,60%以上的工人阶级投工党的票。另据统计,在1959年和1964年的两次大选中,两大政党的投票核心力量,就稳定在61%左右,在1966年和1970年的大选中,仍稳定在60%。1981年成立的社会民主党,半年后与自由党组成自——社联盟,在10月和11月的两次补缺选举中,接连夺取了保守党的两个席位,其中之一还是保守党的“安全”区,这样,在12月的民意测验中,它的支持率高达46%。但是,在1983年6月的大选中,它的得票率一下子 降到24.6%。
不仅如此,由于两党制的长期作用,两大党的支持者在地理分布上也形成了一种定势,这对小党也极为不利。保守党的优势主要集中在英格兰东南部的富裕地区和农业地区,工党的支持者则大都集中在传统的工业城市以及苏格兰和威尔士。而小党的支持者比较分散,即使它能得到20%的选票,如果分散在全国各个选区。那么它的一切努力就将白费,一个席位都得不到。必须要有相对的集中才能在一个选区中夺得多数票而当选。1945年以来,凡在下院中能获得一席或数席之地的小党都有各自的基本地盘,如威尔士民族党在威尔士、苏格兰民族党在苏格兰。它们都局限于一个很小的范围,有的还受语言上的限制,也就始终不可能发展成一个全国性的大党。
4.缺乏强大的党员队伍和稳定而壮大的选民队伍造成了小党的财政困难这一致命弱点;而财政困难反过来又严重制约了小党的发展,这又是一个恶性循环。在英国,一个政党要选上一、二个议员并不很难,也花不了很多钱。但是,要想夺取更多的席位,就非要有雄厚的经济实力不可,因为它要推动、促进地方党组织的建立与发展,制定全国规模的竞选计划和进行竞选活动,这就必须要有相当数量的地方的、选区的或总部的拿薪的全日制职员进行工作,没有永久性的机构来组织竞选活动,尤其是平时的经常联络,那将是徒劳的,如自由党由于缺乏活动基金,在1970年不得不把全日制永久性职员裁减一半,到1979年仅剩下17名,甚至都比不上一个稍大一点的压力集团。此外,只有通过电台、电视、报纸等宣传工具的宣传,才能让广大的选民对它有所了解,而这一切的费用亦是相当可观的。一般来说,小党都不如保守党和工党两大政党那样有一定可靠的巨大财源。只能依赖于社会上的零散捐款和党员的党费,而党员人数的波动也使它的收入得不到可靠的保证。
从上述情况可以看出,在正常情况下,英国的小党是很难发展起来的。尽管从80年代起两党制遇到了来自第三党的冲击,但是这种冲击还没有达到动摇两党制根基的程度。从目前来看,造成两党制长期稳定运作的因素还依然存在,两党制既缺乏变动的条件,更缺乏变动的动力。而且,任何一种政治体制模式都存在着正副两方面的效应,关键是看它是否适合本国的国情。尽管英国两党制存在着许多弊端,从几百年的运作效果看,它还不失为一种适合英国国情的有效的模式。当然,两党制的弊端也是明显的,而且历史上也出现过多党合作的局面,尽管是暂的,而且是在特殊的社会条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