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雨滴淅淅沥沥地落下。
一个背上背着箱笼,手里拿着一杆幡子的人影在路上疾行,他的脚步看起来并不算快,但轻轻一点就能跃出丈许远,显得十分飘逸。
疾行的人正是褚越,数个月前得到《琉璃金瞳》后不久,他就向老师告辞,言称要到乐池府中诸县游历,当个游医。
之后的这几个月里,褚越一边修炼《猿鹤十二形》,一边行医治病,在这期间,他的医术大大提升,已经将以前所学的医术与实际完全结合融会贯通,他估计自己应该已经达到了老师所说的医术第二层次。
拳法的修行也是臻至化境,最近几日里,他肉身的变化已经极为缓慢了,再有两月功夫,《猿鹤十二形》对自己就再无任何提升了。
这段时日里,褚越并没有去过城里,基本都只是在山间乡野中,也未曾见到过其他修行者,自然没有与其他人动过手,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实力。
小路的前方出现一点火光,褚越加快脚步不多时就来到了近前,这是一座小小的道观,只有三两间房舍,显得十分破旧。
循着火光,褚越走进了道观最外面的一间大殿里。
大殿里的一情景却让褚越诧异了,一个老和尚正在里面打着坐,嘴里念着不知所云的经文。
“在下褚越,见过大师,突逢骤雨,想在此地避雨,不知大师能否通融?”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和尚会在道观里,但褚越还是微微一礼道。
和尚抬起头,眼睛却是闭着,说道:“施主客气了,贫僧也只是暂借此地,本不是这里的主人,贫僧目力已失,请恕无礼了,施主自便就是了。”
说完,和尚就重新开始念经,不与褚越多言。
褚越经过修炼的听力已经远超常人,走进这道观时,他就已经知道这里只有和尚一人,却未曾想到这和尚竟然是一个瞎子。
环视四周,这道观虽然简陋,但却被打理得十分干净,井井有条,这都是这位大师所做的吗?
这小庙地处偏僻,周围似乎也没有什么田地,这位大师孤身一人,又何以为生呢,褚越不由对这和尚有些好奇。
不过这和尚显然没有与褚越交谈的打算,他也不好多问。
来到大殿中,褚越将身上淋湿的衣服脱下,用火烤干后穿上,就在和尚侧面,大殿的另一个偏暗地方盘坐下来,闭目开始观想。
全身心投入神意图中后,褚越再没有发出丝毫声音,大殿里只余下和尚念的经文在不停地回荡,却没有对褚越产生任务干扰。
对神意图的观想,这一路上褚越都没有落下,不过和《猿鹤十二形》一样,神意图对于灵识的提升也越来越弱了。
对此,褚越并不气馁,因为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想要达到养气境界,灵识与肉身都必须要达到圆满,什么时候灵识与肉身再也无法提升一丝一毫,褚越就达到了《不败天功》见神圆满的境界。
雨还未停,傍晚最后的余光也退去了,大殿里和尚念经的声音一直未停下过,好似永远不知疲倦。
褚越的眼睛睁开,他的耳朵从雨中听到了不一样的声音。
十几息后,三个狼狈的身影闯进了大殿,这三人都是中年模样,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上面还在许多补丁,衣服上沾了不少泥土。
瑟瑟发抖的三人显得十分紧张,并没有注意到暗处的褚越,向和尚告了声罪就在一个角落里烤起火来,不时窃窃私语。
三人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坐在大殿另一侧的褚越却听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人道:“天都黑了,还下着雨,他们应该找不到了吧。”
“找不到又如何!我们逃得了一时,难道还逃得了一世,我们跑了,家里的老小又怎么办?”另一人绝望道。
“唉,这些天杀的东西,我们明明都已经照做了,竟然还不放过我们!”一个声音道。
“帮他们做下这事,你们心里早就有数了吧?他们如何留下我们这样的后患,必然是要灭口的。”
“幸亏我们早就防了一手,不然刚才就已经死了。”
“那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先逃到其他府县去,只要能将咱们身上的东西卖出去,下半辈子都够我们用了。”
“到时候再找机会把家里的老小接出来,想来这些家伙找不到我们,也不会动咱们的家小。”
从三人的话里,褚越听出了一丝端倪,他们似乎为别人做了一桩事,做完之后那人却想灭口,被他们逃了出来,此时正在被追杀。
三人自以为已经摆脱了身后追杀之人,但褚越却知道他们不过是痴人说梦,因为他从这三人的身上能够闻到一服极淡的香气。
香气在雨水的掩盖下,常人早就闻不出了,但却逃不过褚越的鼻子。
显然,这香气正是追踪的手段,背后追杀之人一定有方法能够以此找到此地。
果不其然,大概一刻钟后,一阵马蹄声自远处传来,从声音里褚越就能知晓这伙人至少也有五六骑。
大殿里刚才逃来的三人慢慢地,也听到了马蹄声,知道自己终究没能逃出升天,纷纷露出绝望神色。
几声马鸣后,几个身穿铠甲的威武壮汉缓步踏进了大殿。
看到这几人后,之前逃来的三人纷纷哭喊起来,跪倒在地,哀求起来:“几位老爷放过我们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几个威武壮汉却是毫无所动,其中领头的一人更是一脚将跪着的一人踹飞出去,冷然道:“跑?老子看你们还要怎么跑,你们也别怪我,你们不死,就是我们死!”
“动手,给他们一个痛快。”领头挥了挥手道。
“且慢。”
这时,却有一个意外的声音让几个壮汉侧目。
说话的,正是大殿里刚才念经的瞎和尚,他道:“几位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以强凌弱屠戮无辜着实不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