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楚倩“不想”来,但张眉还是把她拖上了。
临走的那天,这位刚过十八的姑娘,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来打扮。她把衣柜翻得一片狼藉,终于找到一件满意的裙子。她打开胭脂盒,像擦拭珍珠一般涂抹自己的脸。
在到达立阳之后,赵虎邀请张眉去赵府住,但张眉以拜见师父为由拒绝了。
“师父,徒儿给您请安了。”
张眉进来时,徐佑年正在和一位苍老的白眉老者说话。
那老者手持两颗铁圆珠,脸上处处都是白斑。光看五官的话,这人与徐佑年面容神似,应该是徐佑年的什么长辈,张眉暗中揣测。
徐佑年让张眉起身,为他介绍起老者的身份来:“这位是…”
他话还没说完,那老者已经捋着胡须,称赞道:“佑年的徒弟,可当真是出类拔萃。要知道我们立阳城主独孤败,资质也才乙等三成。”
张眉弯腰行礼:“老先生过誉了。灵师之路,哪怕穿再好的鞋子,也得经历风吹日晒,方能得道。”
见张眉没有一点骄矜,老者露出发黄的牙齿笑道:“好一个老小子。”
徐佑年神情古怪,对老者耳语了几句,老者便步出门外。
张眉问:“师父,徒儿还没问老先生的姓名道号,不知可好?”
徐佑年道:“你们自有相见之时。徒儿,近来伤势可好?”
张眉站得笔直,恭敬答道:“多谢师父赠药,徒儿已近乎痊愈。”
徐佑年检查了下张眉的伤口,又询问起张眉的修炼情况。
张眉道:“灵驭已能周身运转无痛,体魄方面亦有精进。”
徐佑年点了点头,让张眉打自己一拳。
张眉面露难色,推辞说不符礼数。徐佑年笑了,叫来一位五大三粗的家丁。
“跟他打一场。”徐佑年坐到椅子上抽烟,一副看戏的架子。
那汉子足足有六尺高,浑身肌肉迸发。张眉有些发虚,但不敢违背师命,只好强行接受。
“小兄弟,我们凡人虽不能用灵术,可要论起拳脚,也差不了多少嘞。”
那汉子与张眉来到院子,行了抱拳礼,便一把冲了上来。
他先是一个侧踢,被张眉闪了过去。汉子收腿很快,张眉擒不住脚,便跟了一记扫腿。
“好稳的下盘。”
受了灵师一腿,汉子身形晃动,却并未跌倒。接着,他蹬地发力,双拳并拢,砸向张眉的头。
这一击来势汹汹,张眉不敢大意,赶紧后闪。
“小兄弟好反应。”
汉子寻到张眉闪避的破绽,想扣压他的大拇指。
张眉急了,侧身回避,提肘内旋,同时身子向后,想让汉子因别肘倒地。
可惜汉子是过来人,略一后撤,张眉便没了招法。他挥拳前攻,想仗着近来增长的力气来制服对手。但汉子的力量也很大,张眉吃了几拳,头昏脑胀,开始有些体力不支。
“呼…实战与修炼真是差得太多。”
几个回合下来,张眉已经明显感觉到差距。虽说自己的力量不逊于对方,但战斗经验明显差了一截。他在交手时多次想调用灵力,但总会被汉子的动作所打乱。
“佑年,眉儿,晚食好了。”
在张眉就要被放倒之迹,从院外传来一道慈蔼的女音,及时止住了切磋。
说话之人,是一个中年妇人。妇人雍容华贵,行止优雅,正是徐佑年的妻子徐夫人。
徐夫人走到张眉身边,让侍女给他擦汗。
“佑年,眉儿大伤初愈,你怎能让他做这种事?”
徐佑年讪笑,张眉的心暖暖的,解释道:“师娘,师父是想看看眉儿的修行情况,不会有闪失的。”
张眉对徐夫人很恭敬。而这种恭敬,夹带了强烈的相思与同病相怜之感。
张眉以前来过徐府,从家丁的口中了解到,徐佑年夫妇相差近二十岁,所以直到中年,徐佑年才有唯一一个儿子,还是一个早产儿。
按理说,祸福相依,这个儿子应该是大富大贵,一帆风顺之人。可惜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他在二转之时,在一次剿灭乱军的围击战中死掉了。
……
因为明日要同去贺礼,张眉顺理成章地住进了徐府。
晚间吃饭的时候,楚倩见着徐府的女眷一个比一个花枝招展,可爱动人,心里顿时泄了气,夹菜也是百般拘谨,连口都不敢张太大。饭毕之后,任凭其他人怎么说,她都要坚持去帮忙收拾碗筷。
虽说楚倩脸上带着笑,但徐夫人还是看出了她的闷闷不乐。她趁着楚倩与丫鬟们收碗的间隙,让张眉带她去城里的晚市逛逛,买点布匹胭脂,首饰香薰之类的小物件儿。有时间的话,还可以去戏班子看看戏。
见张眉面露尴尬,她暗中塞给张眉十两灵石。张眉脸胀得通红,坚持不肯要。徐夫人好说歹说,他就是不肯收。
徐夫人无奈地笑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
张眉尬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走,陪我去买点东西。”
在一众侍女毫不掩饰的笑声中,张眉随口说了个托辞,拉起楚倩就出了门。
楚倩脸颊红透,走路时一直盯着自己的脚,步伐极为温和。张眉一与她说话,她就轻捋发梢,轻咬薄唇,一副小女儿姿态。
张眉笑道:“别装了,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村里的人都说,楚奶奶迈一步腿,能从桐鹿走到立阳。”
听到这话,楚倩羞恼交加,愤恨地锤了张眉一拳。
张眉吃痛,但却很开心。因为五六里的路,他们不用走上一个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