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燕亲王府的燕二小姐即将入宫,你觉得如何?”
身后的阿彤突然动作一滞,脚步有些萦乱。
燕莽顿时警铃大作,危险地眯起眼睛。难道这个贾川知道她是谁?燕莽偷偷的用余光打量他,但仔细端详,发现贾川的表情很是自然,貌似是真的无意问出……
燕莽默默地呼了一口气,镇静地说:“要我认为,燕二小姐入宫实属有幸,信王英明,更乃天之骄子,有如此夫,岂不此生长乐。”燕莽说出如此违心的话,差点要咬上自己的舌头了,就差现场吐出刚刚说过的话。
身后的阿彤忍不住的咳嗽了一声,燕莽已经能想象到了阿彤表情怪异的神色。
贾川神色怪异,有一丝疑惑,随后轻笑一声,“原来曹兄是如此想法。”语气中带着一丝丝的质疑,和戏谑……
燕莽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此才怪。
“贾某与荃弟相逢便是缘,荃弟不若赏个脸,与贾某上酒馆喝上一杯。”贾川很是诚恳的邀请。
“贾公子怕是不知,我刚上停云台喝过几杯子茶了。”燕莽觉得自己肚里的水还在颠着,哪里会再喝。
“如此啊……”贾川似乎有些失望,燕莽心念一动,暗地里摸了摸肚子,还是微笑着说:“既然贾兄都如此热情了,我也不好扫兴,就姑且喝上一杯子吧。”本来是酒后喝茶解酒,现在是茶后喝酒,燕莽哭笑不得。
贾川见燕莽答应了,絮絮叨叨着说:“我听说云起酒楼里的酒最是浓香醇厚,不如尝尝。”
“好。”燕莽也爱酒,所以一听到有好酒便心情雀跃了不少。三人徒步前往云起酒楼,可当走到了酒楼门口时,燕莽顿了顿,停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问道:“贾兄的钱袋不是被偷了吗?哪来的钱请我喝酒?”
贾川大囧,面色如土。
燕莽见玩笑开得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算了,还是我请贾公子喝酒吧。”
贾川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那怎么能行。”
“那好吧,我允许你赊账,先借我的,下次再还。”燕莽打趣道。
贾川想了想,觉得能行,便同意了。
燕莽三人进入酒馆后要了间雅间,二人席地而坐,阿彤还是巍然不动的站在一旁守候着燕莽。
小二动作利索,立马就献上了酒楼的招牌酒,打开封口,一股陈年酒味浓香四溢,燕莽吸了吸鼻子,心里蠢动,贾川赞道:“真香,好酒。”
小二听到燕莽夸赞他们的酒,心里也是高兴,“客官真是有眼光,这酒名唤胭脂雪,是我们楼主自创的,举世无双。”
燕莽笑而不语,小二是个生意人,当然知道夸自家的酒,但是酒喝了以后才能更好地判断究竟是不是好酒。
两人自斟满了一杯,碰酒而饮,燕莽一饮而下,喝酒动作洒脱,自有一番韵味,贾川见了一脸艳羡,“一看荃弟便知是爱酒人士。”
燕莽苦笑道:“你还真别说,我今天便早已饮过一杯桃花酿,又喝了几杯香茗,现又是喝酒,肚子里的水都在翻滚。”
贾川抱歉地拱拱拳头,“荃弟不早说,若知如此,我就不硬强人所难了。”
燕莽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贾兄也是性情中人,是曹某甘愿的。”
酒是真好,烈性不强,味道醇厚,不是一喝即倒,而是缠绵在心间的快意,让人欲仙欲死,欲罢不能。
云起酒楼的楼主应是个乐天达观的人,在他眼里也许就不是用来忘却,是用来回忆的,在痛苦中寻找乐趣,在宿命中寻找真理,复杂而矛盾。
燕莽心中滋味难当,她又何尝不是一个复杂又矛盾的人呢?
即使她被温棠伤碎了心,即使她打定注意不再爱温棠,但是八年的情又置于何地,她心里还是藏了一个小小的温棠,十二岁的温棠。人啊,就是那么奇怪的动物,时常言不由衷,欺骗自己。
燕莽凝视着手中的酒杯,无声笑了,笑自己懦弱,笑自己无能,笑自己一直凭空而来的高傲。
贾川注意到了燕莽魔障地动作及悲哀的神情,心中似了然。
“荃弟有心事啊。”贾川又斟了一杯酒,向燕莽举起,“与其伤春悲秋,不如活在当下,来今朝有酒今朝醉。”贾川先干为饮。
燕莽收起心中异样的感情,豁然笑笑,逢迎上贾川那一杯酒。
喝酒燕莽是千杯不倒,所以燕莽很放心的牛饮,但贾川不一样,喝了七八杯以后,貌似就有些醉了。
贾川两颊酡红,目光迷离,酒醉微醺,略有艳色,果然是一美男。
燕莽暗自惊叹,却未浮于面上。
“贾公子,你醉了。”燕莽皱了皱眉头,淡淡道。她不怕贾川喝醉,就怕不知贾川家在何方,没法安置。
燕莽突然后悔答应他的邀约了。
贾川醉醺醺地抬眸,咧嘴一笑,模样傻乎乎的,“荃弟,我可没醉。”
燕莽笑笑未答应,只当他真醉了。
阿彤面露不喜,弯腰与燕莽耳语道:“小姐,我看贾公子是真醉了,这可如何安排?”她其实是不太希望燕莽答应贾川的邀约,奈何燕莽好玩,愣是答应了,还作出了一个醉酒公子,男子倒罢,可燕莽是女子,怎么也不好处理贾公子。
燕莽朝阿彤安抚一笑,“没事,我自有分寸,你去要一碗醒酒汤。”
阿彤无奈的叹了口气。
贾川突然精神一振,猛一挺腰,目露精光,两只眼睛像是要贴在了阿彤身上,“哪里来的娇俏美人儿?”说罢,还朝阿彤摆摆手,试图唤她过去。
阿彤娇躯一振,冷冰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心里暗骂道:“贾公子看似一表人才,没想到醉酒后也是色胚一个。”
燕莽这才细细地打量着阿彤,只见阿彤眼型狭长,眼角微挑,宛转蛾眉,琼鼻丹唇,发黑如墨,身形高挑而挺拔,矫首昂视,傲骨嶙嶙,冷若冰霜,果真乃姑射真人,冰霜美人。
燕莽暗呼果真一妙人儿,家姐虽为信国第一美人,但是阿彤气质出众,也不逊色,她自小与阿彤长大,并未如此感觉,今日经贾川一提,才恍然发现。
“贾兄果然是慧眼识珠。”燕莽顺带把阿彤唤去拿汤,帮阿彤解决如此尴尬的情景。
阿彤从善如流,缓缓离去。
贾川玩闹道:“荃弟有如此美人,是否做了通房丫头。”
燕莽暗暗咬牙,心底一丝怒火,虽然不少人家的公子哥是有通房丫头的,但她却很是厌恶,不过是纨绔子弟多情结的果子罢了,好在温棠和父亲都洁身自好,不曾有过。
“未曾,阿彤自小与我一起长大,情同姐弟,别诬陷了人家。”
贾川晕乎乎的晃了晃脑袋,嘻嘻一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别怒啊,我只是开个玩笑。”
燕莽沉下气,平静道:“此等玩笑以后不要再开了。”
贾川头都控制不住,点头连忙称是,恐怕不怎么清醒了。
没一会儿,阿彤便端了一碗醒酒汤过来。
燕莽自知未醉,便不再喝了,倒是半哄着才忽悠了贾川喝完了一碗。
燕莽心中苦笑,暗暗给自己记了一笔,长了个教训,发誓以后绝不再与不会喝酒的陌生人喝酒。
贾川稀里糊涂地喝了一碗醒酒汤后,神志回了大半。
“贾兄,你家住何处,我好叫马车送你回去。”
贾川眯了眯眼睛,有气无力道:“麻烦荃弟了,但是我家里人恐怕唤了马车来接我,到无忧阁门口候着即可。”
燕莽点点头,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有人接就更方便了,不过也是,看贾兄也不普通人家,恐怕有人在暗处盯着。
“贾兄自己可否行走。”她和阿彤皆是女子,终究不合适扶着贾川。她没那么迂腐,但是在外与陌生人还是收敛一些好。
贾川摇摇晃晃的直起身,颠颠行走,“没事,我行。”
燕莽与阿彤相视一眼,紧跟其后,好在贾川一路未撞着什么人。
无忧阁的生意还是如刚才那般好,无忧糕柜前也有了几个客人,但都非富即贵。
燕莽微微一笑,果然还是信国的商人会做生意,无论是无忧阁还是停云台,亦或是云起酒馆,皆是整日里门庭若市,红红火火,无怪乎信国以财力最盛。
“公子!”不远处一辆并不惹眼的马车旁一个白面小生朝燕莽的地方招手。
燕莽示意贾川:“那是你家的马车吧。”
“是,家人来寻,在下要回去了。”贾川一路磕磕绊绊,此刻神志倒是清醒了许多。
“你是哪家的公子?望在下告知,若我想寻,也有个出处。”燕莽从未见过如此一号公子,心中想着套出他的身份,不免心生兴趣。
贾川摇摇头,拱拱手,意味深长地说道:“相逢便是缘,原谅在下现在不便告知,咱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贾川的狐狸眼射出了一道精光。
燕莽偷偷地撇撇嘴,这么神秘,都不过官场一载,有什么可遮掩的,但是人家不愿说,燕莽也不强求,虽觉得贾川有几分意思,但终究只是个陌生人,也罢也罢,止于萍水相逢,终于临终一别。
燕莽看着贾川渐渐离去,等他上了马车后,燕莽无趣地转身离去。
“阿彤,我也要回家了。”信国已经没有让她感兴趣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