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猛然想了起来。那天晚上跟踪虚耗鬼去到那个工地时,我瞄了一眼那工地上挂的牌子,上面好像就是写着:忠信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
“一个地产公司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师父皱眉问道。
郑大爷站不住了,干脆便蹲在了地上。不过他现在已经彻底老实了,有问必答。
“唉,这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这家公司搞出来的!”他叹着气解释道,“几个月前,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在外面烂赌借了高利贷,欠了一屁股债,居然还把我们家房本儿都偷偷抵押给了人家。后来,忠信地产的人就找到我,说要来收我们家的房子!”
“我自然是不肯呀!但借条和房本儿都在人家手上呢,我就是不答应也不行呀!”郑大爷愁眉苦脸地开始诉苦,“然后我就去求他们,求他们宽限一些日子让我去筹钱来还。公司的人却说,慢点还钱可以,但要我帮他们做点事儿。我问是做什么事儿,他们也不明说,就让我把康安坊里各家各户的情况都一一告诉他们,还要我晚上出来巡逻的时候给他们放风!”
“怎么放风?”
郑大爷缩了缩脑袋,回答道:“他们要来之前会先问我哪家有人?哪家没人?如果你们来了,我还要及时告诉他们!”
“你特么的还是这儿的治保主任呢!你这叫引狼入室懂不懂?”我恼了,指着他骂道。
“那我也是没办法呀!我不顺从他们,就要被赶出去睡大街去了!”郑大爷哭丧着脸道。
“除了放风,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放置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你们这儿闹鬼就是他们搞出来的吗?”师父问道。
“唉,我也不傻!”郑大爷又叹了口气,道:“一开始我还不太清楚他们的计划。后来闹鬼的事情多了,我自己也能猜得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我也悄悄问过公司的人,他们跟我熟了也就不避讳我了,就说是公司请了一位大师,那些鬼都是大师带来的。再后来,他们说我表现不错,又给我减了利息,便安排让我去放东西。我也不敢拒绝他们呀!”
“那你为什么还帮着居民去请捉鬼的师傅,你不怕公司的人找你麻烦吗?”这是我之前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也是我一直没有怀疑到郑大爷身上去的重要原因。
“这个我都是跟公司的人报告了的。他们一开始只是让我去请一些假师傅来做做样子,应付一下街坊邻居就行了。但后来公司的人又说,都太假了也不行,最好请个真师傅来抓一两只真鬼给那些居民瞧瞧,他们才会更怕!”郑大爷继续交代道。
“只不过一开始他们只是想让我去请周师傅而已。因为他们知道周师傅的道行一般般,只会抓一些不入流的小鬼。到了时候,大师再放出来一些难缠的大鬼他就搞不定了,那些居民也就彻底没辙了!只不过没想到,周师傅却把你们给找来了。他们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又故意让我委托你们去顾家,就是要干扰你们,跟你们玩捉迷藏。结果如意算盘没打好,还是让你们把那个小卖部里的鬼给抓到了!”
“然后他们就决定要除掉周师傅了?”审到了关键问题上,师父的神情也是特别的严肃。“你明知有人要害周师傅,还为虎作伥!”
“不是的!这个情况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郑大爷连忙摆手,赶紧解释道:“他们当时只是告诉我,让我把人带到了顾家就躲远点,没说要周师傅的命啊!我把顾家的钥匙给了周师傅,就借口别家有夫妻闹矛盾了要去调解,就走了。后来到半夜的时候,公司的人又打电话给我,让我报警,我这才知道周师傅竟然死了!我问他们怎么搞出人命来了?他们说,那大师的小鬼被你们捉了,大师一生气就把大鬼给放出来了!”
唉,周师傅也是时运不济!我听到了这里,也不禁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刚好那天就他一个人去了顾家,这才出了事。如果当晚我们三个人不分头行动的话,事情应该还不至于会演变成这样的悲剧!
郑大爷一下子交代了这么多情况,让我们都应接不暇了。之前是缺少线索,现在则是线索太多了,千头万绪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查起。师父在一旁踱来踱去,似乎还在思考、印证郑大爷交代的情况是不是真实的。我自己也把这些线索都理了一理,发现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忠信地产公司的人,为什么要来康安坊搞事情?康安坊闹鬼对于他们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郑大爷摇了摇头,叹息道:“还能是为了什么?他们虽然不说,我也能猜想得到。不就是因为康安坊旧城改造的项目嘛!”
“什么意思?”我一时间还没弄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郑大爷向我解释道:“县政府两年前就提出来要在这里搞旧城改造了。但是一直都没有要动工的消息,也没有哪家公司要来跟我们社区商量拆迁补偿的问题。我也是通过社区主任才了解到,去年年底忠信公司刚刚取得了这个项目的招标。不过他们的手续还没办完呢,所以政府就没有进行公示。我想,他们这个时候想让康安坊闹鬼,无非也就是为了压压地价嘛!”
“这帮奸商!”
我愤愤不平地骂道。为了多赚点钱,连底线都不要了!
骂归骂,事情既然已经调查到了这里,下一步应该怎么去解决便成了最大的问题。我们一开始只以为是个别的阴修败类在为祸乡里,没想到他背后还有这么大的一个后台。这下可不好办了!
我把师父拉到一边,问他现在有什么打算?
师父道:“我们现在虽然知道了他们的全盘计划,但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抓到他们所说的那个‘大师’,他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
“那我们再审一审这只影子鬼?”我提议道。
师父却摇了摇头,道:“审它我估计也是跟审虚耗鬼是一个效果,就算再跟踪影子鬼去找那个养鬼人,也不一定能找得到。”
师父分析的确实有道理,这个方法我们之前已经试过了,而且对方也有了防备,很难成功。
师父想了想,又走过去问郑大爷:“今晚他们会不会来?会去哪家搞鬼?”
郑大爷点了点头,答道:“应该来,去赵大嚷家!”
“为什么是赵大嚷家?”我问道。
“因为赵大嚷今天在街上嚷嚷,说好几天都没事了,他今晚就不想再睡地板了。他说他腰痛,顶不住了!”郑大爷畏畏缩缩地交代道,“于是我就把这个情况告诉公司的人了。”
我又气又笑,冲他挥了挥拳头,骂道:“你这种人,要生在打仗的年代,绝对就是个汉奸!”
放走了郑大爷,我和师父便急急忙忙往赵大嚷家赶去。郑大爷被我们软硬兼施地这么一吓唬,估计也不敢在背后打小报告了。师父临走的时候对他道:“别以为就只有那位大师会放鬼。你要再敢通风报信,我就往你家里丢十只八只小鬼,让你也体验一下那几户闹鬼人家的痛苦!”
再次来到了赵大嚷家的那条巷子口,我们悄悄地往里面一瞧,果然,在赵大嚷家外面有一个人影正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东西。我正要进去,却被师父给拉住了。
师父对我道:“那里面不是死胡同,你就这样冲过去,他肯定就从另外一头跑了。”
我想了想也对,便指着后面一条巷子对师父道:“这几条巷子都是互通的,我就从后面绕过去。师父你还从这边进去,我们给他来个两面夹击!”
师父对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我的计划。于是,我便一路小跑绕到了赵大嚷家巷子的另外一头。还好,那可疑人物还在,应该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因为我这头离赵大嚷家比较近,所以师父便率先从那一头冲了过去。那可疑人物立刻发现了师父,急忙掉头就往我这边跑过来。我等他快跑到巷子口的时候,猛地冲了出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那人戴着兜帽和口罩,我看不见他的面孔。但他被我踹倒之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嘴里闷哼了一声,显得很痛苦。一想到就是他害死了周师傅,我的恨意就上来了,就再想扑上去按住他,狠狠地揍一顿。可那家伙的反应也很快,一伸手,把他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罐子丢到了我脚底下。我猝不及防,一脚正踩在了那个小罐子上,结果重心就向后一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一下可把我给摔惨了,整个背部在硬地砖上重重地砸了下去,痛得我是龇牙咧嘴,倒吸几口冷气。那家伙则借机从地上爬了起来,拼命往外跑。我强忍着痛,也赶紧挣扎起身追了上去。
按说以我一个年轻仔的速度,要追上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背部的伤势影响了我的跑动,在后面追了好远都没追上。那家伙又贼得很,在纵横交错的巷子里左拐右拐地几下就跑不见人影了。我泄了气,扶着腰慢慢走回了赵大嚷家。
师父见我一个人回来了,又是这么个痛苦表情,便急忙问道:“怎么,他打伤你了?”
我摇摇头,指了指地面道:“刚才在这儿摔的。真特么窝火,竟然被他给跑了!”
我的背伤倒应该没啥大碍,就是好不容易才逮住这次机会,只差那么一点点便能抓到那个养鬼人了。我心情烦躁,不禁咒骂了几句。闹了半天,还是功亏一篑!
师父却对我道:“没关系,你去追他的时候,我这边又有了收获!”
我忙问是什么收获?
师父把刚才掉在地上的那个小罐子拿给我看,道:“我跑过来的时候,人虽然追不上,但刚刚好一只小鬼从赵大嚷家里钻了出来,直接就藏到罐子里去了。嘿嘿,我在后面算是捡了个便宜!”
我一听,总算有了些安慰。我问师父:“那是个什么鬼?”
师父道:“是一只宅鬼。它就喜欢在人家里捣乱,搞恶作剧,目的就是吓跑活人,然后把空宅子占为己有。而且,我估计这只宅鬼就是之前把顾家人赶走了的那只!”
“那我们要不要审一审它?”我问道。
“要审!这只宅鬼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少,我们把它带回去好好地审一审!”
师父刚说完这句话,赵大嚷家的大门就“吱呀”一声开了。赵大嚷手里拎着一根木棍跑了出来。
“怎么是你们?”他看清楚了外面的人是谁,很是惊讶。但随即他又皱起了眉头,猜疑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师父淡定地笑了笑,抬起手里的小罐子对他道:“我们来帮你解决问题呀!从今往后,你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在自己床上睡个好觉了!”
“......”
那只宅鬼果然灵智比之前的两只小鬼高多了。我和师父回去之后,将它从罐子里揪了出来好一顿严审。那宅鬼哪里顶得住我师父的拷问秘术,在经受一通“刑讯逼供”之后,便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它所知道的全部情况。
那养鬼人的名字叫肖九合,与之前虚耗鬼说的“小酒喝”便对上号了。肖九合确实是忠信地产公司请来的,目的就是要在康安坊里制造闹鬼的传言,以便忠信公司压低地价。之前,这宅鬼已经折腾走了两家人,包括了顾家。赵大嚷家和林家则是最近才开始侵入。
当然,更深层次的问题比如肖九合出身于哪个阴修门派,以及忠信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谁,宅鬼看来都确实不知晓。不过,宅鬼还是提供了相当重要的信息。那便是肖九合身边除了养几只小鬼外,还养了一只凶猛的噬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