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姓宋的,你不会真睡死在了里面吧,消音符贴在门口你就算求救,我们也是听不见的,所以我帮你手动销毁了,莫怪呀。”
薛心舒收敛了气势,像居委会大妈般敲着门,边敲,边吐槽着屋内的仁兄。
突然,只见眼前一花,薛心舒就被一个男人压在了门上。
刚才怎么了,瞬间移动?还是,空间变换?不对,感觉就像是一瞬间就完成的,就像是记忆断片了。
“这位小姐,请不要在白天去打扰一个即将考研的大学生行吗?难道不知道睡觉时间,对我来说就像面包上的黄油一样重要吗?还有随意破坏别人的阵法可是很不礼貌的事呢。”
那个男人左手撑着门,右手捏住薛心舒的下巴,微微抬起。眼神如鹰般逼视着后者的双眼,一副壁咚加索吻的架势。
“切,用不着你来教我。谁让你每天连门都不出,人都见不到几次,谁知道你是不是死在里面了。好了,其实我是带这位新人来看房的,604没有空房了,只能看看603。”
薛心舒却是一副见怪不怪地神色,挥手拍掉了姓宋男人的右手,随即指向了我。
他转过身来,不爽地整了整衣服望向我,那冷酷的眼神看得我有些尴尬,感觉就像是我这两百瓦的电灯泡打断了他们的暧昧。
“哦?新人吗,你叫什么名字?”
“陆泽。”
我感觉很不舒服,他眼镜上的寒光,让我想起来上午遇到的某个讨厌的家伙,因此态度十分恶劣。
趁着回话的功夫,我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他没戴眼镜,居家生活时都将头发和胡子修理地很整洁,给人一种莫名的舒适感。
短袖的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衣摆自然止于胯骨侧方,没有束进裤腰以内。裤子是休闲牛仔裤,裤脚上翻,优雅地露出脚踝。就连脚上黑色的拖鞋都在散发着高贵的气息。
举手投之间给人一种,绅士风度内敛于心而外于形的温柔神秘感。
按常理来说,面对我这么恶劣的后辈他应该也是摆出一副臭脸的。
可面前的这个男人却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向我伸出右手表示友好。
“外面热的实在不舒服吧,让小薛带你看房,我在这重新布个阵。”
这个动作着实让我些意料之外。不过微愣了半秒后,那种痞子的性格又透露了出来。
“这么绅士干嘛?又不是什么公务员?放松一点啦,反正以后都是住一起的。”
我伸出还残留着些许汗液的右手,在他的右手上击了一掌,让后在口中握拳等待他的击拳。
“哈,还未请教道友名讳,不知可否方便相报?”
他显然是有些懵的不明白我的行为意义何在。
“碰个拳啦,表示我们之间的羁绊嘛,还是说对新人已经刻薄到这个地步了?”
我笑了笑,朝他做了个“来嘛”的动作。
他也爽快,温柔的笑了一下,和我在空中双拳相对。
多年以后回忆起来,仍感觉这个碰拳是那么有力。这也是我在众多回忆中找到极深刻的一笔。
“对了,在我们这可不用道友相称,通常是直呼绰号的。例如,我是玉面客-宋时辰。还有,你可以直接叫学长,这样比较方便。”
“喂,姓宋的,那你叫我一下学妹会死吗,我可是比你好小几个月呢。”
“哦,差点忘了在现场还有一位女士。这位小姐,随便破坏他人法阵,你是想用肉体偿还,还是用精神偿还呢?”
宋学长说着,推门进入了603的屋子,我和薛心舒也跟在后面。
“宋时辰,别过分了,我那是担心你死在里面了。还有,你能不能把你那绅士风度收一收,我看你就是像学资本主义的中国人,在一群农民之间跳着滑稽的爵士舞。”
薛心舒将手捂在嘴上,做一副可爱的呕吐装。
“呐,薛小姐不是也没喊我学长?而且我有那么讨厌吗?用得着这么吐槽。”
七八分钟的功夫,薛心舒就带我逛完了603、604两个合租屋,并想我大致介绍了一下现在的住房情况。
603现有宋学长住临厨房的一间,另一位现在没见过面的,名为休·弗莱彻的黑人住临阳台的一间,一间被当做书房。
还有一间原本是一位学长的,听薛心舒说搬走了。
问她原因,她只吐槽道“现在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差,看个鬼片都能昏过去。还有你怎么跟姓宋的学也叫小姐?叫学姐知道吗?”
“为什么非要执着于称谓呢?而且不应该是女王大人什么的吗?”
“你管我,按辈分我也是你学姐,这么叫不吃亏的。”
薛心舒像是忽悠般要求着,不时往嘴里送着粘有水滴的紫葡萄。
那葡萄因为刚洗过的缘故,鲜嫩欲滴,色泽饱满,晶莹剔透。颗颗水滴在灯光的反射下,更加圆润可口。这对本就跑了一上午,口干舌燥的我更具诱惑。
“那个,你还有行李没有收拾吧,快去收拾了早搬过来。”
我也没客气,伸手就去取碗里的冰镇葡萄,毕竟是要常驻的,先熟悉一下打好关系。
“对,我争取晚上之前搬来,你们看有时间帮我把书房收拾一下吧。我住那个就行了。”
“你还真是不客气呀,新人刚来就想让前辈帮你收拾房间?你自己努力吧。不过也是,住书房确实是要便宜一些。”
虽然身为宅男,但对于生活标配我都是能省则省,毕竟我不是现充。
刚感受了一口冰凉传给大脑的快感,我就被学姐推着送出了房门。
“这算是能用雷厉风行称赞她吗?”
我吐槽着,也没停留登着自行车又风尘仆仆地回到了原来的出租屋。
熟练地用钥匙将门打开,我身上独有的气味扑面而来,望着这个蜗居一年的地方,心里颇有些感触。
这间屋子本是一对老头老太买下来给孙子当大学住宿用的,担心孙子在学校吃不习惯,睡不习惯。
谁料孙子高考超长发挥,一不小心考上了外国名校,出国留学了。
于是,屋子空了下来,只有老人两个独居。
有天老太买菜时看到了出租房屋的广告,想到就这样空着还不如租出去来的热闹。
正巧我刚到学校报道,想无拘无束过一把宅男生活,就租了一间。
说实话,以前没觉得什么但真到现在要走的时候,才感觉有点不舍。
“我走了他们也会很孤单吧。”我这样想着,躺到了床上。
熟悉的质感。虽然在上面睡过的时间不多,但能确实给一种人温馨的感觉。
“哎,话说从刚才就没看到那丫头呢。”我嘟囔了一句,翻身坐起。在床底、衣柜、抽屉里都找了一遍仍不见她的踪影。
“不是让她在我房间里待着的吗,现在去哪了?”
我倒不是很担心有人能伤到九黎,而是怕九黎在外面玩的忘了时间。
这小妮子从村里坐车出来后,对周围的一切都十分好奇。像个没去过城的农村娃,突然到了外国的大都市,一时间又害怕又好奇。
我也明白,这个世界在九黎眼里几乎是全新的,所以我让她呆在房间里给她看近代史的纪录片。可现在那丫头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
我突然又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我的行李已经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被子、衣服、书本虽然被笨拙的塞进了包里,但看得出这是被整理过的,而且十分有序。
我苦笑了一下,知道这是九黎的杰作,不过还是很感动。
重新整理了一下行囊,检查过没有任何东西遗漏,我又躺在了床上。
这时九黎突然从门外穿墙而入。我睁眼看了一下,没怎么吃惊。
“去哪了?”
我知道这么问不是很有礼貌,但我还是身为长辈般地问了。
“藏书阁。”
九黎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快就回来,看到我在房间里倒有些无措。
我见九黎这样老实,也没说什么。只是调动阴灵子于右手,然后摸到九黎的头。
九黎的肩膀微微颤抖了一下,显得有些紧张。她的纤手攥着裙子的上段一角,眼睛紧闭,好像等待老师教训的孩童。
“走了,该搬家了。是时候该重新开始了。”
我提着包拉着九黎,最后一次出了出租屋。
晚9点37分,玺侠楼603室阳台。
我从浴室出来,一边擦着头,一边从冰箱中取出了一瓶牛奶,来到阳台。
谁知这里已经有主了。宋学长还是白天那身打扮,撑着栏杆仰望星空,不时喝一口手中的蓝色鸡尾酒。阴柔的气质让人不自觉地想接触。
我来到他的身边,用牛奶瓶和他碰了个杯,以示招呼。
我穿着黑色裤衩和白色背心,毛巾搭在脖子上,学宋学长的样子撑栏杆仰望星空。
“今天不是阴天吗?”
我喝了一口牛奶问道。
“我喜欢天空,无论是什么天气她都是那么浪漫和多变。随意但是有很精致,轻浮但又很沉稳。”
“可,今天似乎只有乌云吧,完全都是一个色儿的。当然了也有可能我眼睛分辨率太低了。”
我开了个玩笑,低头望向学校的方向。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整个学校的夜景。
橘色的路灯下,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在林荫道上走着;白色的日光灯下,有点点的人影在实验室里攒动;红色的告示灯下,不时有黑影从学校正厅下飘过。这是天一的夜景,也是我最喜的景。
“好了,不说那么没诗意的话了。聊聊你吧,打算怎么办。”
宋学长转过身,半倚着栏杆望着客厅。我也跟着转过身来。
“你问宅男人生理想?是海贼王看完了吗?这么闲!”
“我跟你聊正经的,你觉得为什么你能住在这?”
“因为我被管理员特殊关注了?”我也“正经”起来,如实回着他的问题。
“不对。那是因为604有个学姐也搬走了,小薛想有个人和她一起分担房租,而这时候你来了。
说实话,从你自然垂手的状态,脖子的弯曲程度,死鱼般的眼神。我一眼就能看出你是个宅男。
可是宅男为什么要选这么贵的房子呢?有两个原因,一是,你很有钱,二是你又女朋友了。
不过在我从你身上问到的淡淡的便宜方便面的味道时,我否定了我的观点……”
我忍不住打断宋学长,吐了个槽“话说绅士都有偷窥别人生活的习惯吗,还有有气味怎么了,歧视方便面呀?”
“这可不算是偷窥,最多是合理推理加猜测。接着说了,你带来的却是一个女鬼,所以我问你该怎么办。”
宋学长又是温柔地一笑,我听着他的话觉不得会有什么问题。
“九黎是不会害人的,这你能看出来,而且我在帮她找凝炼实体的方法,不会有问题的。”
“私养鬼物本就是大忌,凝炼实体更是逆天之举。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我看着面前这个认识不到一天,却为我着急的男人,摇摇头笑了。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这是我对她的承诺,也是对明天的承诺。理想就像笼罩在城市上空的浓雾,现实就像城市。
就算城市再灯火通明,现实再残酷,也无法祛除年轻人的理想。只因他们是少年。”
听到我的乱语,宋学长似乎是很开心,释然地笑了,和我碰了个杯仰头饮酒。
“哈哈,果然,还是有诗意句子更容易理解。虽然不赞同,但是你有你的方法,做起来吧,放手去做吧。”
两人喝喝聊聊。在学校长明的灯火下,我们的脸庞都显得轻松愉快。
是啊,因为你是少年。
所以少年,你还在为什么而犹豫不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