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这个问题进行认真审视之前,我们会认为,对人讲真话,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但是,当我们发现孩子根本做不到诚实时,我们会感到惊讶,觉得他们存在某些道德问题。但是,倘若我们稍微认真地思考一下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会问,什么是“要尽到讲真话的责任”?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有责任让自己的言语和它们所预指的现实相互吻合。当然,这只是一个大概上的说法而已,也会有例外的时候。但是,出现这种例外情况的“准可条件”又非常的复杂和难以理解。如果孩子对此能有足够的认识,那实在是父母的一大幸事。
◎让孩子讲真话是父母的责任
当孩子第一次学会运用语言时,他们会惊讶地发现,原来,他可以使用语言来指代他看见的任何外在事物,或是用语言来描述在他脑海中闪现的念头。他会发现,语言器官形成和发出的声音,也具有相当的威力。也就是说,语言可以指代现实中和虚构中的东西。所以,当他说出“我看见一只小鸟”这句话的时候,这其实可以是描述他脑海中的一个念头,也可以是描述确实存在的实体。但是,受到自己的本能、直觉和有限的道德感的限制,一个孩子很难分辨出自己所说的话,在什么时候是适合的,在什么时候又是错误的。
事实上,孩子自己或是其他人发出的声音,在进入他的听觉系统之后,都会唤起一些生动的画面或是闪过一个念头。对他来说,这是一件奇怪而又美妙的事情。尽管他日后会慢慢对此有所觉察和了解。在对此有了逐渐深入的了解之后,孩子会扩大这种行为的范围和方向,为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乐趣。人们所说的话或是想到的画面,都要与现实存在的真实相一致、相吻合,这是我们整个社会所要求的,是维系人与人之间关系所必需的。如果我们不对孩子进行这方面的教育,他们是不可能明白这一点的。
因此,我们既不能要求一个孩子仅凭自己的本能、直觉或是尚处于萌芽阶段的道德感去达到上面的这些“必需的要求”,也不能采取讲道理的方式,让理解力较低的他们接受这一点。但是,即使孩子通过一些途径能够尝试着接受这种观念,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会陷入一种困惑之中。因为,就孩子的观察能力来看,他周围的一些人的言行和实际行为可以说是相去甚远的。
◎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孩子真的不明白
例如,一位母亲把自己四五岁的儿子抱在大腿上,讲故事来逗他开心。母亲一开始就这样说:“当我还是一个小男孩的时候,就一个人住。我把自己得到的面包和奶酪都摆放在架子上……”就这样,母亲的故事讲完了,她的目的达到了,她的儿子很开心。孩子消化了进入听觉系统的声音,他对母亲所讲的故事表现出极大的兴趣。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母亲描绘的画面:一个独自生活的小男孩,能够把面包和奶酪放在架子上,最终还能用独轮车把他的“奶奶”送回家……这个故事的结局是独轮车发生了一场灾难。孩子并不能系统地思考这些问题。但是母亲的故事已经在他的脑海中形成了如此鲜明而又奇怪的画面,这让他感到很高兴。
假如,在他脑海中对此有什么不成熟的想法,他会意识到,妈妈的故事在他心中唤起的画面与现实并不吻合,妈妈所说的并不是真实的。他首先会想通的一点就是妈妈不是一个男孩,也从来没有一个人独自生活过,更没有把面包和奶酪都放在架子上。如果他能理解整个故事,他就会明白,独轮车的灾难以及这整个故事,都只不过是妈妈为了哄他开心而编造的。
不久,妈妈给了他一块蛋糕。他拿着蛋糕跑到花园里玩耍,姐姐也在那里。姐姐要他分一半蛋糕给自己。他觉得应该分一半给姐姐,但是他犹豫不决,挣扎了很久,最后决定不把蛋糕分给姐姐,而是自己一个人独享。
当他从花园回到屋子里时,妈妈不经意地向他问起有关蛋糕的事情。他会说自己把一半的蛋糕分给姐姐了。这时,妈妈就会马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其实,他这样说只是为了让母亲感到开心而已。小男孩说的话并不符合事实,而只是一个在他脑海中闪过的念头而已,男孩这样说是为了让他的妈妈感到高兴。所以,在很大程度上,这个例子和妈妈讲的那个故事在意义上几乎是完全一致的。妈妈讲那个故事是为了给孩子带来快乐,而男孩所说的谎话也只是为了要让妈妈感到高兴而已。读者可能会觉得惊讶,把这种观念灌输给孩子绝对不是一种正确和合适的教育方式。
正如上文所说的,孩子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免于遭受母亲的责备,获得本不属于自己的赞扬。我们这些成年人当然可以对孩子这种行为的动机进行比较详尽地分析。我们会发现这其中的动机其实是错综复杂的。但是,男孩不具备这种分析能力。他不能对这件事进行分析,也不能理解自身行为的最终目的;他也无法做到当冲动被激起时,从一些复杂的头绪中去找寻一些线索。在上面所讲的例子中,我们可以合理地推测,他脑海中浮现的只是一种本能的认知。正是这种认知让他意识到,如果他说自己一个人把蛋糕全吃了,将会让妈妈皱眉头、面露不悦,甚至责备他。但是,如果他说自己把一半的蛋糕分给了姐姐,妈妈则会马上感到开心、高兴。这是他这种年龄段所能理解和预见的全部。他的心理器官仍处于发育阶段,因此,我们对他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所以,如果有人问他,在当时是什么驱使他做出那样的行为,他会说,这样做只是想让妈妈感到高兴。至于孩子这种行为的深藏动机,或者说是最终目的,确实潜藏得太深了,他自己对此是没有丝毫察觉的。我们成年人也常会因自私这种深藏不露的冲动影响自己的行为,而自己对此却毫无察觉。但是,我们往往会因为孩子的无知而严厉地批评他。
最后,当姐姐走进来时,孩子的这个谎话才被戳穿。妈妈要他对自己这种行为负责,面对妈妈义正词严的态度,他感到震惊和不解。
男孩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呢?
尽管这两个例子存在明显的相似之处,但是我必须要承认,这种相似之处是表面而肤浅的。问题的实质在于,在孩子获得适当的教育之前,他无法准确分辨出在何时何地应该说出什么话,才能与现实严格的吻合,我们不能因此而去责备他。孩子们用语言描绘脑海中呈现的画面是否与现实相吻合,当孩子们不再对这一问题感到困惑时,我们才不能原谅他犯的错。
一位正在与孩子玩耍的爸爸说:“现在,我是一只熊,我要咆哮了。”于是,他就开始学着像熊一样咆哮了。然后他又说:“现在,我是一只狗,我要吠了。”其实,孩子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爸爸既不是一只熊,也不是一只狗。因此,即便是以他的理解力来看,都知道爸爸是在说假话,与事实并不吻合。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谎话,孩子也能明白这一点。在这种情况下,说假话并不是什么错误。父母应该教导孩子在哪些情况下说假话是可以容忍的,而在哪些情况下说假话是错误的。在这之前,父母是不该因为这些事去责备他们的。
许多父母都会以很多不同的方式讲假话,而且在讲的时候面不改色,趾高气扬,貌似极其真实,这会混淆孩子原先的观念和道德感。例如,一位母亲非常不喜欢一位客人。当她和孩子在一起时,她会表现得非常不满,甚至是厌恶。但当客人到来时,出于礼貌,她又会堆起满脸笑容,说自己很高兴见到对方云云。有时,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父亲也会通过对事实的一些错误解释,或是以无害的虚假信息来让孩子与自己“同流合污”,一起向孩子的母亲隐瞒一些事实。而有时,母亲也会以同样的方式向父亲还以颜色。这样的教育方式,不可避免地让孩子形成这样的观念:在一些情况下,说假话是情有可原的。尽管有许多有识之士信奉这一信条,但这一信条却会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构成致命的打击。因为,当我们知道有人信奉这一信条时,出于某些自己也难以说清楚的原因,我们无法相信别人所说的话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