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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花月痕传奇——[清]陈烺(9)

【前腔】果何曾惯经,果何曾惯经。他已芳心自领,借俺拈花作个香烟证。(生)做媒罢了,如何通同房主?(老)说亲时,男家住桃花巷,说成后,方移钱街,何曾华屋已搬成,红丝始行聘?(生)这娶亲的房,姓魏的?姓真的?(老)姓魏的。(生)尔缘何得知?(老)是施主家。(生怒介)这定知情了。(老慌介)求爷爷察情,求爷爷察情。几曾见香钱施僧,都成赃证。

(生拍案介)胡说!不招,拶指!(老出纸介)要招,都在这里。(皂取付生看介)呵呵,原来如此!(取三签各写介)赵仁!(末)有!(生付签介)照上行事。(末应下)(生)钱义!(丑)在!(生付签介)亦照此行。(丑应下)(生)孙礼!(旦)有!(生)尔拿签,带乌友斯去,照签上行。(旦应带小生下)(生问老介)尔既晓得,何不告知两家?(老)若不当堂呈上,恐漏泄挪移,反成虚妄。(生)亦说得是。事若实,尔无罪。且出去罢!(老下)(生)真光棍过来!(净上跪介)(生)魏道真假名真光凤,诳骗萧步月,凤与棍声相近,或是萧希颖误听,这事与尔无干。尔自有本罪,且下去伺候发落。(净退)(生)魏道真!(副上跪介)(生)尔这贼子好奸计也!(掷纸下)尔去看来。(副看叩介)小人知罪。笔下超生。(生)尔这奸计,早当败露。若非那萧生,

【前腔】怯生生胆轻,怯生生胆轻,只用一张呈禀,奸谋照破如秦镜。岂有屋是姓魏的,可假姓真的,若是叫乡邻证成,叫乡邻证成。那个不说是姓魏的,鹜可共鸡更,张冠李难顶。况尔把自家亡妇替却别家新人,到检验时,尔说得这妇人是姓霍么?尔不能移胎换形,怎能勾易名更姓。

(末上)禀老爷,魏家后园,果掘出乞婆尸首。(旦上)打开土库门果有女子,尚是新娘妆饰,已着乌友斯,轿送回家。(缴签分立介)(丑上)小的到魏家,拿苏氏至庭,跌地便死,故未拿到。(生)呀!有这事?(丑缴签退立介)(老扮苏氏魂上跪介)苏氏鬼魂叩首。(生)呀,怎么有妇人说话。(老)是鬼魂苏氏。(生)哦,是魏道真亡妻的魂么?(老)正是。(生)有冤快诉来。(老)那魏道真呵,

【前腔】把伊家拙荆,把伊家拙荆,换萧家令正,旧缸要遣新缸顶。(生)这个晓得了。只问尔,霍女既陷魏家,如何能不失身?(老)是鬼魂附乞婆身护他。把痴魂吓惊,把痴魂吓惊。后乞婆魂,又附鬼魂身回生,与他仍为夫妇,教他仍恋旧风情,消除别佳兴。(生)那乞婆如何又跌死?(老)已经园中掘出尸首,自然魂归原舍矣。(生)那霍女怎久饿不死?(老)他屡自要死,是我阻他,又把茶饭给他,暗栽培玉英,暗栽培玉英,霜封雪凝,梅枝还挺。

(生)尔有此善果,定当生天。(老)神人曾许过功满超生,鬼魂去也!(拂袖下)(杂扮长班上跪介)禀爷,本道马牌已到,须早往迎接。(生)晓得。(杂下)(生)所有人犯,差役带下,候回发落。(皂带众俱下)(生吊场)

林下优游羡散人,最忧勤自宰官身。

可怜堂上临前席,半问苍生半鬼神。

第二十六折忆霍

(生病妆丑扶上)无边春色恼人肠,忽作姑苏梦一场。谁道过江桃叶渡,只迎愁病到钱唐。小生萧步月,到此将及旬余,未知事体如何?却把许多惊慌、劳顿、忧患、离愁,合成大病也!

【南吕引子】【一枝花】长江潮信动,心逐江潮涌。谁把钱王十万弩,射心孔。一片离心,不作归乡梦。苏台江外耸,半是迷楼,半是留仙深洞。

【过曲】【香遍满】凭空搬弄,如今尚埋云雾中,是若个机关相断送。拜堂衣袂红,进房兰麝空,登床禄命终,只一刹灾祥迸。

那日拜堂坐床,到底是一个,是两个?若说是一个呵,

【懒画眉】一路香车载春风,招飐花枝拜起恭。人扶只为柳腰慵,何事花心捧,便葬西施衾枕中。

若说是两个,

【前腔】桂影高寒月殿空,只有嫦娥入镜中,又无别户隔墙通。说逢二女天台洞,一女飞归何处宫。

这疑阵是谁排的?若说是老尼呵,

【梧桐树犯五更转】赓吟与我同,笺字凭他送。那诗果是和我的原韵,那字果是小姐的亲笔。他便会弄神通,怎把文权弄。若说是真光凤,房中原无人,眼见新人进去,他即有机谋,何处拖来魔母尸陀洞,赚出观音妙善宫。这都不是,莫不霍小姐本来病重么?又非李郎薄幸伤心重。便做小玉垂危,怎幻出无盐相哄。

这闷葫芦,我也难猜。只是小姐呵,

【浣溪纱】尔还守桂花宫,尔已出桃花洞?若未离家门还好,便教俺财礼全空,只算画中行聘成芳梦。况非隔蓬山一万重,终有时归小宋。便道是隔蓬山,永相违,也免教花殒惊风。

若是已离家门,

【前腔】便是落花风,将花送,更难定藩溷帘栊。似俺这门临罗刹江三折,知他是云宿巫山峰几重。想他红泪涌,怎知道图丹青和诗歌,总化作春梦无踪。

若使流落他所,他怎肯还住人间也!

【前腔】俺是峄阳桐,他是歧阳凤,怎甘集别处芳丛。不是手携月姊归天上,便是魂伴真妃到海东。若知他终断送,悔不自投刑章,脱尘缘,好与鹃魄相从。

小姐料必生天,前日的画图若在,便算是遗挂了。

【前腔】他在时俺尚把杏花供,他亡后怎不把真容奉,也休须潜剩针锋。他魂灵自觉心头痛。惜已送还霍家了。谁知道画里姻缘并落空,愁恨永,便趁着钱唐江,水东流,洗不尽鹃血残红。

俺与小姐呵,

【尾声】两不知,俱悲痛。爹爹往打听消息,尚无音信,但愿红鸾星现贯城空,不呵,便是佳妇佳儿总也负阿翁。

钱王书札寄元妃,陌上花开缓缓归。

若化彩云归未得,英雄当此亦沾衣。

第二十七折女离

(外上)我萧希颖,幸遇仁明县主,将魏道真断罪,验明乞婆无伤,饬与苏氏俱葬。又蒙叫萧步月来,仍与霍女成亲。已遣人往取,当不日来也。顷与张二难商议,楼上作洞房,我老人家可移对面边厢。正是维鹊巢移翁让妇,向禽婚毕子承家。(下)(老旦上)老身乌氏,幸得女儿回来,正好与萧郎重成姻眷,奈即大病垂危,如何是好?

【仙吕引子】【望远行】离愁甫扫,又早恹恹病倒。俺做娘的,一寸慈心怎受许多惊掉,吉日将已临期,医药全然无效,怕好事还同前套。

且往看他症候。狂风已过还经雨,好月将圆又遇阴。(下)(贴扶病旦上)(旦要跌介)(贴)看仔细。(旦)咳,如何一病,便恁郎当也!

【前腔】前日里,磷飞鬼啸,邪气何曾缠绕。饥饿幽囚,心力愈加完好。怎今日安坐香闺,病鬼翩然来到,积世哩难消安乐。

绿阴!(贴)小姐!(旦)俺夜梦见前番二仙女,一个执杏花,一执优钵昙花,问俺道,是那枝花好。俺指昙花道:这花好。那执昙花的道:既是这花好,尔怎的只学那花?那执杏花的道,他即爱学此花,开亦不久了。遂将杏花作片散落,二女共腾空而去。详此梦兆,病当不起也!(贴)梦寐荒唐,小姐休要愁烦!(旦)

【过曲】【桂枝香】非我虚伤怀抱,实是心神消耗。与芳村蝶梦俱飞,共残月鹃魂同掉。休道这红英半谢,红英半谢,便是含葩方笑,也未必根株堪靠。况那董妖娆,明示我杏片尘间落,昙香物外飘。我想萧郎惊魂始安,那晓得我离魂欲散也!

【前腔】他索性明知音耗,为俺临风一吊,可将梦想都除。奈是生死不能知道,凭空漫想,凭空漫想,累他肝肠千绕。俺已是红芳飞掉,他元自思摇摇欲傍羞花貌,思扶卧柳腰。

(贴)萧郎不日即到,与小姐成亲。这病一冲自好了。(旦)未必待得他来也!俺这去后,萧郎要见俺呵,

【不是路】镜掩鸾绡,何处还窥昔日娇。凝清眺,涛笺惟见旧诗瓢。俺那诗云:今生姊妹堪相结,若说他生是失辞。据今看来,总虚嚣。今生恩爱风前箨,转世因缘也则水上薸。君须晓。休因我红颜薄命心伤掉,再误了少年琴调,少年琴调。

俺欲与萧郎面诀,亦不能够。绿阴取画来。(贴下取画上)小姐,画在此。尔病体珍重,休劳神思。(旦)不妨,俺今与萧郎呵,

【前腔】死别非遥,天上人间只判这几朝。休说不能真见萧郎,只这图中貌一瞧,安得更频瞧。俺要学杜丽娘故事,将这画殉葬,奈萧郎亦画这里。转思度阳台可伴瑶妃庙,阴府难陪弄玉箫。若要分开两下,单将奴真容殉葬,又想破镜有重完之日,破画无再合之期。也罢,留虚照。绿阴,萧郎若来,尔将这画交与他,叫他学安仁的遗挂休轻掉,早晚奠一卮香醥,一卮香醥。

(作晕介)(贴)呀,小姐晕去了。安人快来!(老上)小姐怎样?(贴)小姐晕去了。(老)我的儿嗄,快些苏醒,娘在此看尔呀!(旦回介)母亲!(老)儿,尔心中怎样?(旦)娘呀,多恐不济了。(老泪介)(旦)

【长拍】慈母勤劬,慈母勤劬,门楣招就,只道老来堪靠。香车一别,岂晓那里断红墙,便隔青霄。今日呵,亲面喜重瞧,奈业风吹骨,送人年少。漫道门楣成雪碎,连阿女也冰消。总是女儿不孝,愿母亲割爱血泪休潮。

(老)儿呵,尔且自保重,我叫舅舅替尔祈神去,便来看尔也!(下)(旦)绿阴,我这病,怎祈得好也!

【短拍】若思想平安,思想平安,休祈别处,我曾梦见仙女写青词合上神霄。其实也无聊,已落箨怎回青篠?绿阴,我与尔主婢一场,只有这拭泪手帕,与尔作念,此后呵,累尔檀香一炷,应更把鹃血湿鲛绡。

(付帕介)(贴接泪介)(旦晕介)(贴)呀,小姐,小姐!(旦苏介)恰才见一神人,把旗招我,我待要去也!(贴)哎呀,小姐,快不要去呵!(旦)

【尾声】碧城遥,璇宫渺,见说上帝高居绛节朝。则俺呵,便叫做始知嬴女善吹箫。(贴)且向里床将息罢。(扶旦下)

第二十八折男离

(老旦上)鸦鹊吉凶参晓卜,苏杭去住损春心。老身萧氏,自侄儿到此数日后便犯奇病,啼笑无端,忽又狂走,医亦不知何症。只晴云近得他,见他人便惊跳晕去。老身因只远远觑他。刚才哥哥信来,说人命已是乌有,侄妇亦已回家,选定婚娶吉期,叫他前去。如此病体,奈何?咦,里面又有声响了。(作窥觑介)

【中吕引子】【粉蝶儿】尔看忽作欢容,一似乍逢仙眷,猛回头怅望窗前。哎呀,跌倒了。晴云去扶又被打了。似当年萧颖士把打奴拳展。咦,拈着什么东西,放在桌上拜了,又似地下拾起什么了,又似作磨墨写字势了。不是诳庞涓,怎诈风魔奇变。

(回介)这刻略安静了,我且去歇息片时再来看他。呀!

【过曲】【驻马听】忽又大笑起来。(急窥介)怅若心悬,忽似花看得意天。怎么又拜跪起来?又非须眉软弱,阃阁尊严,何因泥首奁前。(回介)这也病得好笑,到底是什么缘故?呀,又大哭起来了。(急窥介)欢情似入武陵源,伤心又似赴阎罗殿。呀,满房狂走,晴云拦不住,怎好?竟似骏马腾蹇,金鞍脱落丝鞭旋。

咦,倒地不动了。晴云扶他不起。(回叫介)妈妈快往帮扶,安顿他睡好了,叫晴云便来。(内)晓得。(丑上)(老)他恰才许多做作,所说的话,听不出来,到底说甚的?(丑)总是想那小姐。(老)起初斜睇忽笑,又回头望,何故?(丑)

【榴花泣】尼庵镜里见嫣然,手拈折梗好花鲜。转头早已失婵娟,因此上,痴呆久立画帘前。(老)跌倒了,又打尔何故?(丑)佳人已远,趋看错把层阶践,是我指无盐令拜天仙,因此上多蒙他老拳相献。

(老)何故似拈东西放桌上展拜?(丑)他得小姐的花,便当小姐一般。

【急板令】没揣的腰肢似绵,险不把男儿黄金压扁。(老)何故又似拾起东西,磨墨写字哩!(丑)是拾着小姐画卷。他欣喜难言,因此上快展丹青,飞洒诗篇。(老)做诗了,何故又大笑?(丑)他起初说亲不成,后说得成就了,因此上不觉颜开,只少髯掀。(老)既大笑,何故又大哭?(丑)他那晓桃根楫翻却渡船,因此上鸣陇水,断巴猿。

(老)末后满房狂走,却是为何?(丑)这不要说他,连我也恁的哩!

【尾犯序】开帐失非烟,已把赵象心惊思越危垣。况又瞥见鸠盘,剩懵腾余喘俄延。魂袅袅,鸠盘蜕仙,更丐妇同仙并辇。把一个红鸾影,化作一双白虎,怎不急忙忙走如猿。

(老)原来如此!但现在病体郎当,员外信来,叫他如何前往得哩?(想介)也罢,且勉强扶他前去,把喜一冲,或者病愈了,亦未可知。

【驻云飞】本为姻缘,好事多磨把病缠。急去休留恋,心病心医便。嗏,桃叶渡头船,倒送献之回转。管取周堂,双拜多强健。药碗更成合卺筵。

(内叫介)相公气喘了,晴云快来!(老)咳,虽非萧氏真派,我哥哥只靠他。若有长短,怎生是好?正是张禄虽将名姓改,萧何还望子孙贤。(下)

(末上)梦中有斩邪魔剑,肘后无医死病方。在下张二难,与侄儿隔别十余年,幸得在此相见。谁知侄儿钱唐带病到此,近更病体垂危,早已不知人事也!

【山花子】阿翁懒惰怜儿健,多年叔侄风烟。怎昌黎衰病,晚年还成祭侄新篇。那韩家十二郎,尚有数岁侄孙。可怜他近佳期难成好缘。孤儿并没遗腹传,人称未亡床未连,如此伤心那用听猿。

他嗣父往备后事尚未。(内)叔爷快来,相公要去了。(末)呀!(急下)

第二十九折魂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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