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与劝阻声为时已晚,皊夜被血鞭正正砸中,倒在彩翼怀里,一身白衣染成鲜红,虽然那并非他留下的血。
“为什么要这样?”彩翼哭喊着。
“你比沙漠里的花,更可贵。”
“皊夜啊皊夜,”半空中响起带着一丝怜悯的冷笑声,“我为了便于汲取你的灵力,一直反对你谈婚论嫁,没想到最后,你却喜欢上我必须要杀死的人,真是时也命也。”
“这一定是前世注定的,我不后悔。”
女王微微摇头:“可惜,你还没有被取尽灵力便要死了。撑住,孩子,母后这就让她来陪你,哈哈哈!”
噬月女王再度挥起血鞭,之前费尽力气走到彩翼和皊夜身边的众人,此刻皆一动不动,已完全没有了反抗的能耐,抱着要死一起死的决心,静静等着。
血鞭尚未挥下,只见一道青光闪烁,闪得众人直遮住双眼。随后听到一阵痛苦的嘶叫声,如之前的声波让人毛骨悚然,难受无比。众人以为女王拿出了更可怕的招数,然而回响却渐渐消逝,睁开眼一看,前方堆积如山的蝠群上,躺着一具和人一般大小的尸骨,不难猜到便是属于那噬月女王。
一时间,又以为彩翼再显神通,可仔细望去,这一具没有像那些喽啰一样被烤焦,而是拦腰劈开两段。
“死……死了?”云遥呆呆地望着,“怎么死的?”
此地一片疑云,洛轻雪转向后方,去捡锤子时看到墙壁上竟有一条几丈长的痕迹:“你们看,那是什么!”
“是剑痕吧,”云遥道,“我最近认字的时候,也常用剑在石头上刻。”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剑痕,那挥剑的人手臂得有多长?”
“难道是剑气?”阿朗道,“是剑气将蝠妖斩杀,还在石壁上留下了痕迹。如果真是这样,那应当就是昆仑山上的仙人路过这里,帮了我们一把。可如此厉害的蝠妖,即使从身后袭击,能够如此干净利落,就算我师父,也未必能做到……”
不知何人出手相救,来无影去无踪,只剩疲惫的众人和处在生死边缘的皊夜。
“前辈请留步,请救救人!”雨蝶对着未知的黑暗一阵呐喊,却依然听不见任何回答,于是转身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王子殿下还有一口气在,说不定能追上路过这里的仙人。”
云遥在前边开路,阿朗背着皊夜走在最后。来时倒挂于洞中休憩,他们不敢去惹的那些蝙蝠,已经在方才被彩翼烧干净了,因此很快便冲出来。未曾料到的是,山丘外并没有看见什么仙风道骨之人,然而却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站立在沙漠中。
“大叔!”
吕长歌微笑着,那道长长的疤痕在脸上也随之褶皱,此刻,他双手握着一柄近五尺长的重器杵在沙地里,分不清究竟是刀还是剑,只因浑身被铁链包裹着,裹得看不到一丝缝隙,就如量身打造的一具剑鞘或刀鞘一般。
“阿爹!”彩翼三步并作两步,扑到吕长歌的怀里,“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没事了,没事了。”吕长歌轻抚着她的额头。
云遥等人望着那重器,一时竟是呆住,这比阿朗将军的铁剑还要大上一番。虽然早已料到他会武功,甚至懂些仙法,但此刻见他手中之物,却仍是让人心头一震。
“这恐怕,比我的锤子还要重。”洛轻雪自言自语着。
“洛爷,他杵着的是刀还是剑?”云遥问道。
“是剑。”
“你怎么看出来的?”
“剑从头至尾四方匀称。而刀,因为有刀锋和刀背,用法完全不同。刀柄也会朝着刀锋一边有所弯曲。他现在握着的,能看出是剑柄。”
“呵,你还是个行家!”
“可是,这种尺寸的刀剑是不会有刀鞘剑鞘的,因为普通人的臂长,根本拔不出鞘来。不用的时候通常以粗布裹着,不过这栓铁链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雨蝶缓缓道:“我倒是在古书上看到一种传闻,上古神兵,都要以铁链之类的器物镇住,以免力量过于强大会波及四周。当然,也可能是我想多了。”
话语间,几人也走上前去。
“刚才是你干的?”阿朗放下背上的皊夜,抬到身前,“前辈,救救我们王子殿下!”
“我救不了他。”吕长歌也放下彩翼,看着皊夜奄奄一息的模样。
“怎么会?”
“我真的无能为力。”
“可你明明能除掉那蝠妖!”
吕长歌淡淡说道:“蝠妖?什么蝠妖?我四处打探,听说你们来了这里,这才迈着老腿赶到洞口来。再说,能除妖就一定能救人?”
“大叔,那你可曾看见有人从这里离开,也许是御剑飞在天上。”雨蝶道。
“不曾见到。”
“不可能,不是你还能是谁?”阿朗大吼道,也许是着急殿下的安危,也许他毫不在意相貌,在他的眼里,什么样的人都可能是从山上下来的。
“是我!”
苍穹之上传来震耳欲聋的两个字,紧接着,一道天光直落在前方不远处。吕长歌和彩翼也回过头,站在最前方。在他们面前,一位天神脚踩祥云缓缓下落,落到离地三尺高时停下,似是不愿被地上的沙尘弄脏了一身神服。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抬着一个面盆大小的日晷盘。
“是吾除去了蝠妖,助你们一把。”天神轻声细语道。
“是……是神,是神!”众人一边自语着,接二连三相继跪地,阿朗将军想把皊夜放在地上后再跪下来,可又觉得不太合适,动了半天手脚也没想明白,直到听见天神说出一句:“不必如此,诸位快请起身。”
众人只顾低头,除了彩翼,没有人注意到吕长歌并未跪下,甚至无一点这样的打算。
起身之后,彩翼对着吕长歌悄声说道:“阿爹,你怎么不给神下跪?”
然而他只默默站着,没有回应,彩翼越到身前看了看,只见他面不改色。不过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天神倒也对这无礼之举毫不在意。
“大人,”阿朗将军盯着天神手上的日晷,“您莫非就是掌管天地时辰的昭暝大人?”
“想不到,此处竟有人认得吾。”
“曾经有所耳闻,每一处仙山福地都有供奉的神明。昆仑山上的天机坛,就是拜大人您的。”
“不错,确有此事。”天神昭暝微微点头。
“这位,就是时间之神,昭暝大人。”阿朗将军一脸肃敬,朝众位神色懵懂的凡夫俗子介绍着。说完,转身接着问道:“可是大人,您为何出现在此处?”
只见昭暝举起左手,指尖冒出阵阵红光,而此时,彩翼也全身泛起火焰,与之交相辉映。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看天神手中的火焰渐渐消散,最后变为月白的光华,而这一次与之辉映的,是皊夜。
光亮之中,皊夜也缓缓醒来,从阿朗将军粗壮的手臂上回到地面,衣物沾染的血色转眼一干二净,面色恢复了容光。随后,彩翼和皊夜,都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昭暝道:“二十年期限已至,我也唤醒了你们的记忆。金乌、天马,是时候随吾回去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头雾水,吕长歌同样不知所云,不过脸上的诧异比旁人要少上几分,挡在彩翼的身前,不让昭暝天神靠近。
“你不解释清楚,是无法把人带走的。”吕长歌坚毅的眼神,从始至终,对面前这位天神没有丝毫尊崇和畏惧。而昭暝却也没有一点怒意,只是长长叹息一声。
“唉,终究是瞒不过的,事已至此,只能告诉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