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众人降临在鹿山下,古老的战场再起波澜,此刻已是混乱一片,亡命一搏的九黎将士与从八方赶来的众生陷入最后的激斗。
短暂休憩喘息,众人一面退敌一面奔向鹿山,行至半山腰处,忽然,天幕中一道金光落下,照耀着他们的身影。
“他来了,双子神中另一位……”云遥转身对力牧道:“你躲起来绕路而行,我们去面对他,定要将三神器送到五帝身边。”
“我明白,诸位大恩,人族无以为报。”
“我们也是人族中的渺渺一粟。”
“云遥兄,你一定要活着,我还等你告诉我,我的将来。”
“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无论受到多重的伤也不必畏惧,等一切结束,五帝神血会治好你的。”
“就算没有这番话,我也不会有一丝畏惧。”
两人相视一笑,云遥毫不犹豫,一道剑气冲霄,迎面而上为其掩护,力牧趁此机会踏上另一条山涧小道,可他已被重伤,步履维艰,上古人族又不懂得御空飞行,更担忧被敌人发觉,因而还需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达。
盘旋于夜空之人毫发无损,眼看着缓缓下落,众人果决出手,汇聚所有创世灵光的箭矢再度飞出,算准下落之处一箭袭去。
这一箭不偏不倚绝对射中,只是却没能对敌人造成一抹伤痕,他高举一掌接住,让箭矢一分分化为无形。
曾在不周山下假扮祝融之子的神秘人,终于还复原本的模样,虽然依旧以金色面罩遮住脸庞。而他同样也是雨蝶二十年前在云梦泽所碰之人,因为雨蝶只沉睡并未离开时空,记忆未被抹去,也被他认出来。
“正是这股力量带走了魔幽?很遗憾,我不属于暗系,你们的圣光毫无用处。”
雨蝶道:“阁下与我又相见了。”
“是呀,当年若不顾女魃阻拦立刻杀了你,也不会有如此后患,我知道你能掌控冥蝶之力,特意挑选一位最能应对你的大将蛰伏,没想到最后却功亏一篑。”
金面人对云遥接着道:“还有你们,不周山下竟敢耍我,早知有穿行结界的妙法,当初便该让你们永远长眠。”
云遥道:“现在除了悔过,你还能做些什么?”
“呵,哈哈哈!倘若以为胜过魔幽便一样能胜过我,可是大错特错,我的万千招式你们还未曾领教,而除了这圣光,你们还能拿出怎样的手段?”
“我明白,只有靠自己了,但即使如此,也会阻止你的巫族大业。”
“魔幽弥留之际传音,我大致已明白,盘古残留元神化形的时空器物,来自三千年后的救世主,哼,有趣……然而,无知是你们最大的错!在吾九黎尊王,梦域、极乐之神迦楼面前,轩辕、少昊、颛顼之外,所有人族皆如蜉蝣露草,弹指间便终其短短一生。”
“迦楼……”云遥道,“我们要与你算的不止这一笔帐,还有三千年后你以梦境之法操纵楰君,险些令九州淹没,涂炭生灵。也许你听不明白,但来到这个时代,杀死你,改变一切历史,就是我的使命!”
众人爆出所有气息,化为各自最大的招数,劫火、冥蝶、疾风骤雨般的剑光,如山的一柄巨剑从天而降,还有来自九霄之上女武神的怒吼。
然而,迦楼以袖遮面,顷刻间挡下所有力量,振臂一挥,如数奉还。
“一番豪言壮语,就换来这儿戏的招式?果真与我想得一样羸弱,不过,我与魔幽不同,结束在我掌心,也算你们厄运中的福份,那是没有痛苦的永远长眠,直到生命最后一刻。”
迦楼高举双手结为莲花印,创造出不休的黑暗、无边的寂寥。
“永恒梦境!”
众人一个接一个昏倒在地,只剩云遥独自面对着,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法术,试图将众人唤醒,却是徒劳。
“大叔、雨蝶!你们醒一醒!”
“没用的,中我此招之人,只要我还活着,即使身躯腐朽都永远不会醒来。”迦楼望向云遥,言语间带着些许惊诧,“对你们这样的修行竟会失手漏掉一只,真是意外。不过,你不会再走运第二次,永恒梦境!”
顿时,云遥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眼,神魂向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中摔落,浩瀚宇宙,无数刻有远古诸神图案的石碑,一一目送他穿过。
迦楼站在五具如死尸般沉寂的躯壳之前,淡然道:“有我在,谁也休想靠近鹿山大阵,直到五帝耗尽神力,殒命为止。”
沉睡中,云遥努力地睁眼,欲摆脱这片黑暗,可稍有挣扎,耳畔便听到无数靡靡之音。
“公子进来玩玩嘛,喝杯小酒听曲一声,我们这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小兄弟,你可有梦想?来我们赌庄,只要你有梦,一文能变一两,一两能变一石......”
“滚开!”云遥陷入狂怒,在梦中不断御气肆意破坏,可越是这样消耗,越掉落得迅猛。
直到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几分熟悉,却又想不起何时曾遇见。
“醒一醒!”
云遥挥舞着双臂:“走开......我不赌钱,也不听曲......”
“快醒过来,勿就此沉沦下去。”
“你是谁?为何你的声音我曾听过,可就是想不起,难道在幻境、回忆中?”
“可还记得你所肩负的使命?你倒下了,这世间便再无希望。”
“我真能醒来?”
“倘若天上地下,只有一人能逃出这无边的梦境,此人一定是你。因为你有我的天地双魂,有我独坐云台三千年修炼的一片正心,更承载了众生所有的祈盼。”
“帝心净世......你是......唐尧?为何,我曾那样怨你,怨你只顾天下大义,草率定下我的命运,可这时候,会是你出现在我眼前?”
“你本就有一颗为天下大义的心。”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当由我自己做主。”
“少年,你先渡此一难,再来接受我的歉意......”
那模糊的身影也渐渐消散,云遥大喊:“不要走!我还有好多话对你说!”
鹿山上,云遥突然清醒,正朝山腹而去的迦楼停下脚步,转身望来,大惊:“不可能!如此弱小的人为何能逃脱永恒梦境?”
云遥道:“我才不会被这点伎俩所打败,迦楼,我们真正的决斗此刻才开始。”
“哼,你就算醒来,也无法唤回他们,想凭独自一人,面对远古百神中的梦域、极乐之神?我若当真出手,一成力足以让你永劫不复。”
“既然还未结束,究竟怎样,谁又说得清?”
“无知少年,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厌恶血腥才赐你们永恒的长眠,天地间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死法。”
“多谢,但我不接受,无论你再施展多少回,我都将醒来。”
“好,我会让你明白万箭穿心的痛。”
迦楼一挥长袖,万箭齐发,耀眼的黄金羽毛如秋风扫落叶之势席卷大地,云遥挡在昏倒的众人前方,衣襟破裂,脸颊被划出伤痕,努力用双臂遮挡,也令其鲜血直流。
迦楼道:“如此不堪,也妄想与神作对,你们除了盘古所赐的法器与圣光,还剩下何物?”
“倘若这就是你的一成之力,那可不够!”
“什么!”
云遥手握“神道慈航”,化为无数剑气,每一道剑光刺穿一片羽毛,瓦解****的攻势。紧接着,所有剑气化为一缕,万剑归一,刺向极乐之神。
“这家伙,比在不周山下强大许多,甚至比魔幽向我传递的更胜一重......”
迦楼被击退三尺,长袍粉碎,露出一身金甲,后背展开一双神圣无比、七彩光芒变幻的巨大金色羽翼。
而云遥也扯去自己破烂不堪的衣衫,上身赤膊,双手横亘长剑,眼中是无比坚毅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