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周身光芒越发璀璨,吓退凶兽,极大缓解了亡罪的攻势。
“是谁?竟敢从中作梗!”见无异样,亡罪闭目凝神,片刻后蔑笑一声:“原来如此,一个死去十年的人,转世之身在人间某处,魂魄中残存的记忆与你对话。正好,十年前我被封印时放过他一马,如今一并清算。”
“你要做什么!”云遥陡然清醒。
“将他找出来,赐予星轮的神罚。”
“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如今他也只是一个小孩。”
“那又怎样,你不也在年幼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找到了!看我挖出他的心呈到你眼前来,偿还他前世的罪恶。”
“不!”云遥爆发出空前的灵力,气息汇成一柄巨剑,直指向亡罪。
“什么!”
“去你的审判!这根本不是所谓正义,我不接受你的判罚,你也没资格处决任何人,看招!”
一道剑气轰然飞至,他来不及抵御,弓腰俯身,口吐鲜血。
云遥缓慢调息,方才一击所耗甚大,可望着比他高出一截的敌人,此时也无性命之忧。他满目怒火,但全神戒备不敢一丝怠慢,因为知道,真正的决战适才开始。
亡罪拭去血迹,笑道:“呵,真是感人至深的父子情……对了,我也曾拥有过,可惜在我小时候,被一帮劫匪屠村,永远失去了亲人。”
“什么?”云遥大惊。
“我是那个村子唯一的活口,为了复仇苦练多年,怎奈我资质愚钝空有一身蛮力,几番失手皆死里逃生。当我真正能复仇时已经过去三十余载,我最大的仇人已年过古稀,一身病痛,再杀了他反倒是一种解脱。”
“这,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说的有理,于是我选择了放手。帝君以为我大彻大悟,加之数十年锄强扶弱,于世间立下不少功德,因而帝君封我为玉衡星神。冤冤相报何时了……最好的了结之法,就是让他和他的所有至亲彻底磨灭,决不留下一丝生机。”
“你!”
“我不能接受他安然度过一生,等到临死之际才有所谓的报应,这就是一种荒谬!当我再找到他的转世,他已从地狱受完刑罚,可是,竟投胎成了一位医者,你说,这是否天大的笑话?”
“所以你为了降罪于他,编造出莫须有的借口,从那一刻起,你自己也迷失了。”
“你说什么!”亡罪怒不可遏。
云遥道:“我想,我已明白症结所在。”
“明白?像你这种未经世事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失去至亲的痛苦?”
“那你可有想过,而今世上被你所害的无辜百姓,他们的至亲作何感受?你大仇得报,无论如何也不再与他们有关,现在看来被你赐死的也未必全是歹人,你所判的杀戮不分缘由,不明情理,这不正是恃强凌弱?”
“住口!”
亡罪一声大喝,突然对云遥出手,再度施展出“善恶有报”。云遥奋力阻挡,却忽然觉得一阵暖风拂面,好似掉落凡尘的仙灵,翩跹而舞,不断治愈他受伤的身躯和灵魂。
“怎么可能,居然是善?”亡罪惊愕道。
“你为何还不明白,所谓‘善恶有报’,决定的根本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你动摇了心,追忆过往唤起了一丝善念,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混账!”
亡罪不断重复出招,一次次治愈云遥的伤势,很快,云遥已恢复如初。拾起掉落在地的神剑,这一次,他的心念无比坚定。
亡罪道:“你负隅顽抗,妖言诡辩,混淆是非,打伤神明,看看这一次玉衡的裁决是对是错!”
说罢再次祭出天平,将云遥的心放在玉盘上。但这一次,云遥强忍着疼痛,一道剑气飞去,击落了这片玉盘底部一块同样色泽、可以迷惑人眼的顽石,而后呈着心的这一端也渐渐升起。
“你!”
“你在秤上做了手脚,就像那个无良的掌柜一样,我已经拆穿你的伎俩,不会再任由你胡作非为,这才是我该有的结果!”
忽然,玉衡调转方向,左右两块玉盘换了位置,云遥的心随即散去,呈上一块污血流注的黑心。
云遥道:“亡罪大人,这一次该由你来接受玉衡的审判。”
顿时,眼前巨汉陷入无休止的痛苦之中,挣扎道:“不可以,我是守护你的星神,怎能这样对我……”
云遥短暂松懈,以为不必再作纠葛,然而正当此时,一道黑雾乍现,传来天平破裂后的玉碎之声。
玉衡星神,亲手将玉衡毁掉。
“你疯了!”云遥道。
“都是你逼我的!”
“你现在所做的一切,与曾经的劫匪又有何差别,难道不是更甚百倍?”
“住口!像你这样的冥顽诡辩之徒,既不配以善念感化,更会亵渎神器令它失衡,唯有让你永劫不复,我将作主裁决,摒除善意,彻底毁灭你的一切!”
这世间最丑陋、最可怖的妖邪魔物,在一声号令下浮现,向云遥发起最后的攻势,而操纵他们的人变为恶灵,附身于三首六足的巨兽之身。
云遥镇定心气,竖起神剑高高举起,在十万妖魔袭来之时,迎面劈去。
北极星空下第一幕擎天撼地的动荡,让世间眺望之人也不禁胆寒。
当平静之后,云遥与玉衡星神亡罪背对而立。云遥满是伤痕,可他依旧挺立着,他战胜了亡罪,将廉贞星蕴紧紧握在手中。
“你赢了。”
“因为你的心已乱。”
“也许,你说得对。”
一阵寒风吹来,背后那高大的身影渐渐散去,紧接着,一道绚烂的白光轰然而上,直冲天际。这道光柱,为迷茫中的世人点亮第一盏希望、憧憬的灯火,但在云遥看来,光芒所掩盖的故事更加令人感触。而此刻的他没有一丝喜悦,他还不能倒下,还要继续前行。
昆仑山巅,位于玄女神像前的众仙家也颇为震撼,之前存有疑虑的各派掌门已全然诚服,凝书则神情呆滞。而往昔熟识的师兄师姐们,与几位师叔师伯一起坐在书院外的演武坪上。
“他们真的做到了,”秦屹叹道,“不敢相信,才入门不久那个傻傻的师弟、刁蛮泼辣的师妹,还有看似弱不禁风的夫子,而今已将众生存亡扛在肩上。”
元祺道:“可叹我们这些所谓当代最杰出的弟子,还困在山里苦苦修行,已经望不到项背,这辈子恐怕永远也追不上咯。”
玄寂道:“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好生为他们祷告,勿作他想。”
玄关道:“不可大意呀,这道光芒看方位应是玉衡星,按古早图志中所载,玉衡星神只是北极星宫里较羸弱的一位。唉,但愿孩子们都平安无事,还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