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道:“我还是不太明白,按说三皇封印可以阻断一切,既然已经修复,怎还会有这样的事?”
炎钧道:“可能与我们数次受到魔雾侵染有关,建立一道更加隐秘甚至无形的联结,就像两块吸铁石,即使隔一扇厚重的门也依旧能够感应。”
娄先生道:“这世间没有绝对,万事万物相生相克,以梦境来传递,即使三皇封印恐怕也无法全然阻止。”
剑心道:“先生所说的,未免太不可思议,只因我们几个凡人受到魔雾侵染,就可以成为载体,让两界在梦中相会?”
“寻常生灵很难做到,我怀疑你们之中,至少有三位古神血脉,无意间形成天、地、人三才阵法。”
“古神是指……”
“三皇五帝、四方天尊、烛九阴、西王母,等等……”
洛轻雪道;“若要追根溯源,说不定我们每个人都是黄帝子孙呢!”
娄先生道:“我所说的,是指五代以内的后人。”
“这......怎么可能?”
炎钧道:“眼下还不能确认梦究竟诞生于哪一边,人间还是魔界?”
娄先生道:“这不重要,此等术法一旦结束,所有魂魄将回到最初的地方。”
“可倘若是前者,那我们几个被魔雾侵染过的人,身为梦境的主体,稍不留神,恐怕便会将魔带到人间。”
“所以你们定要万分谨慎,无声无息找到解梦之法,离开这个地方。”
“如何离开?”剑心问道。
炎钧思虑片刻:“我曾听过有关梦境之说,而今眼前这些景象,真假难分,飘忽不定。若是能找到一个曾经见过的事物,清楚明了地看见,或许便有办法醒来。”
娄先生道:“魔域与人间同样能看到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三皇封印,两界大门,不过位于圣渊部的领地,封印似乎被隐去,无法轻易找到。”
“圣渊部在何地?”
“蚩尤冢在魔界正中央,九黎各部围聚在外,圣渊海位于正西方,传闻封印就在那片海中一条无尽的深谷下,封印另一端就是人界玄海。”
“现在已经变了,通往东极天荒处,楰和希曾到过的地方。”云遥额前紧皱,愁苦刻在脸上,“可是,同行一人不知所踪,不知是一并坠落到这片梦里,还是躲过一劫,此时清醒着。”
娄先生忽然大惊:“你所说的可是一位女子?”
“先生如何知道?”
“实不相瞒,不久前,我曾见到一只天魔兽掳走了一位女子,我欲出手相救,怎奈不敌这厮。”
“天魔兽?”
“魔界除去九黎部众,还有许多未被驯化的兽族,它们或是上古时代被卷入此地,或是千百年来经异化而生,还有些是修炼各种奇法失败后的产物,而天魔兽是所有魔兽中最为强大的,可比肩巫族将领、统帅。”
剑心道:“若真是祝姐姐,她岂不是身处险境?一旦有任何差池......”
“三魂七魄俱散......”炎钧微微道。
“不!”云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茫然无措。
“先冷静。”炎钧问道:“请问先生,那女子是何模样?”
“未能看清容貌,一身长裙,不过这血月之下也难分辨是怎样的色彩。”
“去向何地?”
“往西北面,那个方位有两部族,都天和夜妄,向西北而行会先穿过都天部的王城商歌城,而后抵达夜妄部,坎图沙。”
“你能肯定一定是到了夜妄部族?”
“坎图沙是一片无边的沙海,所有夜妄部众像活死人一样沉睡在沙海下,地面上甚为萧条,许多无家可归的荒魔栖息在此,九黎各部无论如何争斗,皆不会对那贫瘠之地有任何想法,不会去打扰令人作呕的夜妄部众。”
洛轻雪道:“魔也会作呕?”
“魔亦有所考究,许多在你们看来可怕的容貌,于巫族眼中其实甚为神圣。然而夜妄一部,都是当年女魃为报复黄帝复活的死人,她对黄帝说‘你想要人族传承万世,我就助你赐他们永生’。由此将本该转世的魂魄倒灌回体内,且专复活那些奸恶罪徒,许多生前受过严刑,身体都溃烂得不成模样,还要从墓穴里走出来恶心世人,他们拥戴赐其再生的女魃为主,成为九黎夜妄部。”
洛轻雪道:“是不是就像我们之前在秦始皇陵遇到的那些?”
炎钧道:“形貌可能不差太多,力量却是天壤之别,你可以想象那种模样的上古人族,拥有昆仑上仙一样的本领,既要恶心你,你还跑不掉。”
洛轻雪抱着自己打了个寒噤,强忍着畏惧:“没醒过来就好,那我们先到夜妄部救祝姐姐,然后再折向西,去圣渊海打开三皇封印。”
云遥手托地缓缓起身,口中自语道:“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等着我们。我们定要平安活着走出这片梦境,一个也不少,决不让那家伙得逞。”
娄先生道:“这便启程?我愿随诸位一同前往。”
炎钧忽然摆手:“不必了,多谢阁下先前搭救,又告诉我们如此多的事,之后便不牢费心,您还是好生守护蚩尤冢、九黎祠。”
“仍对我有所顾忌?”
“防人之心不可无。”
娄先生长叹一阵:“唉,愿各位一路顺利,我只有一个要求,不管遇见何人,你们千万勿将梦境一事说出来,否则定会引起大乱,因为九黎各部已经相争数千年了。”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记得。”
众人即将离去,娄先生有些落寞,垂头丧气地伫立于此目送他们,走出几步,云遥回头看了一眼:“还是带上他吧,前路凶险,不知会发生什么,我们既要救人,还要找到出路,多个人多一份力。”
炎钧道:“怎能只见一面就如此信任他?”
洛轻雪道:“至少他若想害我们,就不会出手搭救。再说,当初只头一回见你,不也信了你,跟你一块儿踏上寻仙之路了?”
炎钧又埋首想了一阵,转身走回娄先生面前:“你为何要跟着我们?”
“没有我,你们很难脱险。我也希望你们早些离开这场梦境,你们是梦的主体,只要醒来,九黎各部自然也会苏醒,不会因争斗、厮杀而至魂魄永散,这是我身为蚩尤后裔该做的。还有......”
“还有什么?”
“其实,我还有一位胞弟,与我一并守护蚩尤冢,可他却讨厌这个地方,一心向往三界,想去人间看传闻中繁花似锦,绿草丛生的样子。因此他苦心修炼越行之法,想凭一己之力穿过三皇封印。有一次我们兄弟二人大吵了一架,我告诉他有骨气就再也别回来,他......果真没有回来,许久以后,当我想找回他时,他已经不在了,圣渊海边留下几件他所谓的穿行宝物,上面还有一丝气息。”
众人顿时觉得心中有一块疙瘩,难受无比,之前对九黎巫族和“魔”一字,似乎有所偏见。
洛轻雪道:“娄先生,你别难过,说不定他人已经穿过去了,只是宝物留下......这、这也有些骗自己......”
炎钧道:“可是,与这片梦有何关联?”
“你们三界之中,死后魂魄会飞往地界冥府转生。这里却没有,魔轻易不会死去,可一旦死,必是魂魄受创。魔死之后,会变得无神智,无记忆,四处飘荡,居无定所。有幸者,多年后会再度凝聚身躯,得以重生,不幸者,被顺手灭去比比皆是。”
“所以......”
“我不知这片梦境会发生什么,是否将他的荒魂带进来,若真如此,可以让我们兄弟二人重聚一场,即使是梦,也足够了。我想过在这里等他,但仔细思量,还是去圣渊海边看看,若他还有些许记忆,应该还会前往那里,因为那是封印所在,是离人间最近的地方。”
炎钧道:“走,事不宜迟,这便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