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小镇渐渐重归平静,提亲者几乎当晚便走光了。而等着喝喜酒的的人,因为亲事不了了之,也相继失望地离去。
而最意外的是,当祝府的家丁们去请回几位仙山来的贵客,客栈中却已是人去楼空,找遍了整个小镇,仍然无影。
这几天,雨蝶就这样坐在院里,望着院中的小桥流水、翠竹假山,独自伤神。心中既有疑惑,但更多的还是忧愁。
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祝东海悄然来到身后,低声道:“女儿,你跟他们走吧。”
“爹,你说什么?”
“你们刚回来之时,我的确希望你能永远留下来,不再离去,然而这几天,看你如此失魂落魄,全然没有了那晚酒桌上的笑脸,我明白,你已经离不开他们了。”
“可是……”
“爹还年轻的很,无需你担心。之前的确非常想念你,但过了这些天,也好了许多,只要你今后多回来看一看,就够了。”
雨蝶啜泣道:“爹,真的抱歉,女儿不该向你隐瞒。”
“是我不对,不该弄出这一场闹剧。可即使是这样的结果,爹也很开心,因为看到你成为一名医者,至少可以照顾自己了。所以我希望这条路你能继续走下去,不要放弃去寻找仙缘。”
“我明白了,我会好好活着,只要有一丝希望,也会继续寻找,就算是为了爹。”
“好,好孩子,那你何时启程?”
“我尚未掌握御空之术,师父更是告诫我尽量莫学莫用,以免过度劳累。如今,又该何处去寻呢?”
“你的那几位朋友,还有他,就这样不辞而别了?”
“也许,我真的伤他太深。爹,这段日子有些闷,我去山上走走。”
“可需要我陪你?”
“不用了。”
山顶的云海依旧,站着的人思绪万千,初遇时的一幕幕又浮现在脑海里,转眼快到黄昏,雨蝶一转身忽然愣住,只见小山坡上的树林中藏着一座木屋,先前来时被那云海吸引,竟未曾察觉。
她带着疑虑步步靠近,而快走到时木屋竟打开了,面前是熟悉的四个身影。
“你们!”雨蝶惊呼道,“你们竟在此地盖了一座木屋?”
洛轻雪道:“准确说来是我一人盖的,这三个又懒又废的废物,我都不想多提。”
“少诬赖人,木头都是我用铜剑砍下来的。”云遥道。
“好好好,不算你!”
吕长歌道:“洒家也没歇着呀,图纸可是我画的。虽然字写得不好,可画工依旧不减当年。”
炎钧在身后猛地一推:“盖两间破木屋要个屁图纸,老子还看过风水呢!”
“你们为何要这么做?”雨蝶问道。
吕长歌笑道:“这小子家没了,入赘祝府又成空,自然得有个住处。丫头,你要不进屋来看看,这里的风景比你刚才那儿还要好。”
雨蝶带着歉意,不再往前一步,语调中又有一丝埋怨:“你们为何不辞而别,还有,方才便看见我了?”
炎钧道:“祝姑娘,万分抱歉,突然失踪这几天是我的主意,是希望你能明白一生在世究竟为何。这几日想必是独坐院中了,不知比起先前,我们一行人闯入那满是尸骨的秦皇陵里,谁更可怕?我还记得你曾说过,希望走遍世间。此次虽是令尊弄巧成拙,但你也该好好想想。”
“我……”
“昙花只有一夜,然而从没放弃过绽放芳华,在我看来,人生亦是如此短暂,二十年与七十年,也不过转瞬之间。人人都知自己终将化为尘土,倘若因此而忧郁一生,那这世间又有何存在的意义?不指望你抗命逆天,但求每一刻都能精彩。”
“可我要是过早地离开了……”
“只要心在一处,不论生离死别,亦或是天涯海角,又有何妨?”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人可不是我。”炎钧突然扯起身边二人的衣襟,“我们三个先回避,还有何话快些说完,说完了就和令尊道个别。我们耽搁了好些天,也启程该去那神州大陆最南端的海之角、天之涯,去寻那一柄剑。”
云遥和雨蝶站在屋外,身旁鸟语和着虫鸣,远处云海伴着清风,一时间不知作何言语。
雨蝶抚着长发道出一个字:“我……”
“不必道歉,我们都知道你心中所想。是我先前太冲动了,炎钧还骂我蠢。”
“云遥,从我们相识以来,你为我所付出的、承受的一切,我已不想再说什么谢字和歉字,那无法让我心安。这几天我也思虑了许多,虽然作出这个决定有些困难,既显轻浮又有失风俗礼节,但或许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
“你……”
“为了今后不再让误会令你难过,令你这天真的心胡思乱想,我决定给你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如今我的状况,尚未准备好一切,但如若我要嫁人,此生非你不嫁。”
“真、真的……”
“我没有想绊住你,此乃我的心意,只是我一人之诺,不用你承担什么。因为我也不知自己还能活多久,我也希望将来你能再遇到一个能陪你走过一生的人。”
“不、不用,我只要听完前半句就够了,后边的已经忘掉。”
雨蝶无奈地抿嘴笑了笑。
“雨蝶,你放心,我也会尽力去找能医治你的办法,不管刀山火海,只要有一点机会,我也在所不辞。”
创世之初,盘古死后身躯化为神州大地,神州之外亦有许多历经千万年、分裂而后飘散的岛屿,但在神州大陆,最南端便是这一座琼州岛,岛上最南边有城镇名为崖州,这里亦被称为海之角、天之涯。南海剑宗,就位于崖州城外的一座高山上。
翱翔在碧空中俯瞰着海岛,岸边白沙如银,中央碧绿一片,山林、农田,应有尽有,景色与中土无太多不同,然而尚未落地,便觉天边的海面吹来一阵阵凉风。
为避免张扬,几人自然是又落在城外,眼看快到崖州北面的城门,只见小路上迎面走来一个大胡子,五人自然不可能给一个人让路,可是这家伙却没有丝毫闪躲之意,继续往前走着,走到云遥身边,靠近耳旁低声道:“要盐不要?”
“什么!”云遥大惊。
“要盐不要?”
“我们外地来的,肚子饿了去酒馆,要你的盐做什么?”
大胡子四周望了一圈,小心翼翼接着道:“酒馆可没盐,再问最后一遍,要盐不要?”
“走开走开!谁要买你的盐?”
大胡子顿时吓了一跳,瞪着圆眼道:“你小点儿声!要命不要?”
“你还卖命!谁的命?”
“滚滚滚!傻子一个!”
大胡子侧身躲过,继续向前来到吕长歌身边:“老哥,要盐不要?”
吕长歌淡淡答道:“要脸不要?看不出我们是一路的?刚才谁说只问最后一遍?”
大胡子被呛得脸色发青,怒道一句:“老鳖孙耳朵还挺贼,可惜连盐都吃不起。”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米都咸!”吕长歌怒瞪一眼。
洛轻雪道:“会不会城里真闹盐荒了,要不咱们先买一些?老哥,多少钱?”
“五两银子一石。”
“什么!你那盐里掺了金砂不成?”
“绝对不能买!”炎钧道,“我们还没进城,若真出了事,弄不好城门口盘查时把我们当成贩私盐的。”
“不买私盐,进了城等着啃白馒头去吧。”说着,大胡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几人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