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避召不见 辞卿欲归
“晋楚之富,不可及也;彼以其富,我以吾仁;彼以其爵,我以吾义,吾何慊(qiè)乎哉?”
——《孟子?公孙丑下》
自黄河归来,孟子不再过问齐国的政治,也不再向齐宣王和齐廷的任何大臣提及仁政,一心只是研究学问,教诲弟子,着手整理未被苟矢弗如盗去的资料,并做着离齐的一切准备工作。他抓紧时间去拜访在齐的诸多朋友,或者说是去辞行告别,叙友情,表感激,叹现实,寄希望于未来。孟子的心情很矛盾,很复杂,很沉重,七十八岁了,薄山之日,黄土盖顶的人,一旦分手,今生恐难相见!……
孟子在齐,交往最频,感情最深者,莫过于匡章,齐伐燕之后,二人再很少相见,即使偶尔相逢,也是彼此心照不宣,十分尴尬难堪。二人曾有过瓜葛,相互依傍,如今要离去了,甚至可谓诀别,去不去与匡章拜别呢?为此,孟子熬煎了许久,他想得很多很远,二人过从甚密的交往,时刻浮现在他的眼前,不辞而别,他怎么能如此无情呢?可是一想起匡章在燕的暴行,他眼前便堆着一摊摊血肉,横着一具具尸体。匡章纵令其部卒残酷地屠杀燕国人民,心地之歹毒,手段之毒辣,方法之残忍;均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史所罕见,他双手沾满了燕国人民的鲜血,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跟这种杀人魔王还讲什么交情和信义昵?当然,昔日二人的交往毕竟是客观存在,但那是私情,匡章欠下燕国人民的累累血债却是公事,二者无法平衡和抵消。其实,当日的交往和友情的本身便是错误的,倘无自己为匡章辩解,向威王荐举其为将军,匡章今日怎么会杀燕民如麻呢?想到这里,孟子感到痛心,感到内疚,仿佛双手淋漓着燕民鲜血的不是匡章,而是他自己……
齐国朝廷之上的矛盾由隐蔽而公开,由和缓而激烈。齐宣王察觉了田婴的篡权阴谋,但他羽毛已丰,一时又奈何他不得,只能取疏远的对策,而专宠王。田婴见王夺宠,对其恨之入骨,一心欲寻机除之。同时田婴做贼心虚,疑心自己的不规之念已有所败露,不然何以会失宠于宣王呢?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索性拼个鱼死网破,于是他加快了篡权的进程。齐国正孕育着一场内乱,处在火山爆发的前夜。纵使风平浪静,齐宣王依靠王这样庸碌之辈,酒囊饭袋之徒,又会有什么作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