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震的第三天,天元郡田溪县已经恢复了一些生气,断壁残垣之间,燃起了缕缕炊烟,三街九巷,哭声也不那么瘆人。
但是在大山深处的一些乡村中,地处偏僻,道路中断,还是得不到救助,生死看命了。
在横断山脉西麓,有一个叫坪西村的小寨子,在地震中受灾不重,不过出山的路已经全部毁掉了。村子唯一的水源,是一条大溪流,已经两天没水了。村长老秦派人查看,说是在溪水上游十五里处,河道被坍塌的山体砸成了堰塞湖,已经深不见底,估摸着有十来丈深。
老秦立即组织村里的青壮年,共计三十多人,带着锹和镐,准备凿破堰堤,要不然水越聚越多,冲下来要把村子毁了,再说,就算冲不毁田地,人和牲畜也不能再渴着了。
一群人在崎岖破败的路上走了半晌,在离堰塞湖一里的地方停下来休息,拿出饼子和咸菜,一边吃着,一边恢复体力。
老秦五短身材,扯着嗓子喊着:“后生们,村里把不多的口粮都给了咱,大伙吃饱了,可要加把劲,把活干好。这里是上溪村的地界,咱们动作要快,不能被他们发现喽。”
“好!”
下头人士气高昂,一窝蜂吼着。
一群人吃饱了饭,太阳高高的悬在头顶上,大家收拾东西,向着堰塞湖走过去。
在距离堰塞湖一里地处,大家伙不得不停下了。
高百丈的山峰被震碎,巨大的岩石树木堵住道路,原来还能走的小路都被水淹住,再也找不到痕迹了。
两边都是几丈十几丈的裂缝神坑,透着凉气,前面一个宽四五十丈,长条行的堰塞湖,水面高出下游十几丈高,眼看着水越聚越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崩溃。
大家伙正愁着呢,一个个灰心丧气,突然一个小伙子哎呦一声,脚被一条花斑蛇给缠住了,咬了一口,伤口处肿起大泡。
老秦急的汗都出来了,忙拿出备用药敷住,但止不住毒气上窜,眼见小伙子面色发青,眼神飘忽。
大家都没了主意,老秦一咬牙,吼道:“走,大家跟我去上溪村,咱们找他们帮忙。
“村长,前年您…”
“救人要紧,老黄和我的恩怨,不能让后生们背。咱们这时也去不了堰堤了,这么大水,非得借条船才能捅开。”
一个壮实的小伙子背着伤者,大家一步一拐的朝着上溪村前进。
走着走着,众人都放慢脚步,觉出不对劲了。
离上溪村只有三里路了,村子里却安静的狗叫声都没有。
一个两撇小胡子的男子皱皱眉毛,说到:“老秦,奇怪啊,上溪村人,田间地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他们村震的也不厉害,咋就,咋就,具体咋回事,我还说不上来”
“没生气!”
“对,就是没生气,连个鬼都看不到。”
“管他娘的,上溪村就是欠揍,咱们坪西村上次吃了亏,今天他要是不救宝贵儿兄弟,咱们一帮人闹他个天翻地覆。”
一个一身肌肉的家伙喊到,前年上溪村和坪西村还火并一场,他生病没去,一直不服气。
“过去了就知道了,多加小心。”
村长老秦发话,大家就都不吭声,戒备的向前走。
离村一里地,田地里好些鲫鱼和青蛙,都翻着白肚皮直挺挺的浮在水里,有些已经发臭。再往前走,几只死乌鸦和赖皮蛇也死在黄土路上,到村口处,三只野狗张着黄眼睛,口角渗出血来。
众人越来越心惊,不安的看着老秦。
村长老秦作为七村互保的联络人,对邻村情况,负有监督举报的责任,他不得不继续带着人前进。再者,两村是近邻,危险时候也不能见死不救。
再往前,死鸡死狗甚至几只死猫鼠,都散在街边,整个村子都是一股霉烂气味。
老秦吆喝一个素来胆子大的后生,推开一家的柴门,看看情况。
只见这家养的猪死在圈里,鸡鸭鹅狗,也都死了。
进了房间,端然横躺着一对老夫妻,看着都在六七十岁样子,身体枯瘪,老两口均是死了。
众人这下子炸了锅,像是踩着毒蛇一般,都发疯退出了院子。
“瘟疫,一定是瘟疫。”八字胡的男子惊恐的吼叫。
众人一下子慌了,特别刚才还推门的后生,紧张的搓着双手,众人也都用袖子掩住鼻息。
“蠢货,你别嚷嚷,瘟疫怎们会死的一个不剩,绝对不是瘟疫。”
“那是什么?竟然把整个村子都灭了。”
“再看看里面,看看是什么情形。”
老秦带着众人查看其他住家,发现有的家里有死人,有的空着,排查了村西头十几家,一共死了十九个人。
那个被蛇咬了了年轻人,此刻腿上肿起碗大的血泡,已经神志不清。
老秦皱着眉,心想绝对不是瘟疫,不定是山里出来的啥邪门玩意。现在救人要紧,他赶紧带人去村里药房,见门锁着,一脚踢开,找到雄黄,明发,天奴散和川喜活四味主药,再找来几位辅药,捣碎了,加上水,朝着后生走来。
“老三,撬开他嘴。”
八字胡老三赶紧撬开后生的嘴,老秦把药用水顺了下去,青年咽不下去,老三用手掌推送几次才下去,过了几分钟,宝贵儿脸上的青黑色总算散了一些。
“老三,拿刀剜肉。”
早有人把用火烧过的匕首递过来,老三指挥两个人绑住中毒的宝贵儿,一刀下去,将血泡刺破,一股黑血淌了出来,宝贵儿哎呦一声,疼得昏死过去。
老三把坏肉剔除,老秦用棉布把药裹在宝贵儿腿上,缠好后,让人把伤者放在阴凉地方休息,头上敷上湿毛巾。
宝贵儿伤情暂时得到缓解,老秦立刻安排两个人照顾伤员,并安排剩下二十来人,分成四组,一、二组分头查看村里伤亡情况,三组去码头弄船,四组去找药材食物和村里的金银细软。他则和老三一起商量着事。
“走,咱俩去外头转转,找找线索。”
两人走到村西头,发现这里的死牲畜更多,道路有明显的多人踩踏痕迹,路边不时有断肢残臂,血腥味浓郁。
老秦胆战心惊看着地上的新鲜血迹,蹲下研究着,颤声说到:“这血迹是新的,咱们得抓紧逃。”
老三也害怕了,两人刚起身,就听一阵阴森森的声音响起,唰,唰,好像一条巨蟒破开草皮。
两人后脊背发凉,冷汗直冒,腿部打颤。
“唰唰!”
声音越来越近,前面密林杂草,一阵阵晃动,两人想逃,腿都软了,动也动不了。
一头巨大的蜥蜴探出头来,硕大的头颅足有半丈长,一条分叉的黑色舌头,不时吐出。猩红的眼珠和斑斓的鳞片,在阳光的照射下,更加森然。
蜥蜴抬起头,半截人腿从嘴边掉出,殷红的血迹溢出来。
蜥蜴双眼陡然一睁,巨大的身躯一下子窜出来,仿佛一座石像,足有一丈多高,又轰然倒下,激起一阵绿色的血雨,溅了两人一身。
“啊!啊!啊!这血有毒。”
蜥蜴死了,但溅出的血,含有剧毒,把老秦和老三的脸上灼烧出白烟。
“这时,从草里有窜出一位麻衣少年,十七八岁年纪,浑身肌肉鼓胀,手提一把钢刀。
“呵,这里还有两个人!受伤了吗?”
少年笑着,露出洁白的牙齿。
“少侠,这怪物临死前溅出血迹,灼伤了我俩。”
“这可不是一般的畜牲,快要化为人形,恐怕也有了三百年道行,蜕变时贪心不足,居然要吸食人类精血,被我斩杀。”
老秦和老三惊呆了,能斩杀快要成精的蜥蜴,这得多大本事,这少年真是少年英雄啊!
“少侠,您真是高手,救救我们爷俩吧!”
“没问题!”
少年用到划开蜥蜴的肚子,取出心脏,切开后,里面是一块绿色的石头。少年打开水壶,冲干净后,把石头在老秦和老三鼻尖嗅了嗅,两人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少年又把石头在二人伤患处蹭了蹭,顿时伤口就不疼了,还有点麻痒的感觉。
“谢谢少侠,今天救了我爷俩一命,谢谢少侠。”
两个人一个劲的磕头,少年赶紧扶起来,说到:“没啥,我叫杜宇,你俩是这个村里的吗?”
“不是,我俩是坪西村的。”
老秦口齿清晰,三两句把自己过来的事情说清楚了。
“哦,是这样啊。那你俩肯定奇怪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两人连连点头,紧张好奇的看着杜宇。
“这头牲畜叫震嚣,看着像蜥蜴,其实是上古魔兽的窜种。每当大地震后,他们都会出来作乱,释放病毒和瘟疫,这次正好被我撞上了,它法力尚浅,竟想着吸食上溪村全体生灵的精血,来提高修为,我自然容不下它,所以把它斩杀了。”
老秦和老三听得迷迷糊糊,但面对一个能够斩杀妖兽的少年,他们再没见识,也知道对方是一个何等存在了。
“您,您是修行者?”
村长老秦曾经在乡里听县令说过修行者的事情,那些厉害的修行者,能够左右阴阳,参悟生死,定乾坤,伏万物,一挥手抵得上千万大军,是帝国最顶尖的存在,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一位修行者。
老秦难掩激动深色,连忙扣了几个头。
杜宇被弄愣了,说到:“别这样,我自从一年前穿越过来,就一直在山里住着。不时有一些妖兽想要我的命,我就宰了他们,自然而然的就练就了一身本事。我也不是什么修行者,也不懂什么修行。”
“原来如此!”
老秦和老三不知道对方是谦虚之词还是有意掩饰,也不敢再问,便想到上溪村人,连忙问道:“不知道上溪村其他人都哪去了?难道~难道?”
“啊?坏了!”
杜宇一拍大腿,转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