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醒来已是日上中天。
自我感觉比昨日又要好上几分。
空气里有浓浓艾草的清新味道。
我抬起头来四周看一圈,权当做头部运动,又试着把手举过头顶,也还算比较容易做到,心中不禁一喜,又想伸缩一下腿,不想腿上似被绑了什么东西,沉重异常,我探手摸去,果然真的摸到有东西敷住,我推开被子想要坐起身看看,正在我颇为费劲的撑起上身时,神医气急败坏地声音传来:“勿动,勿动!再动手上伤口又要裂开了!我已经不剩多少药膏任你挥霍了”
“呃,神医早!”我讨好道。
“嘁,早什么早,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才醒来!”
我:……
“你榻边小几上有药,你且喝了吧!”
神医压根没看我,又埋头他的黑白世界里。
我只得试着伸手去拿药碗,不想手臂不够长,半晌够不到,我只得继续侧身挪过身体去够那汤药!不想用力过猛收势不及整个人跌到地上,药碗也被打翻了,兜头撒了我一脑袋!
“哈哈哈……真是笨死啦……哈哈”
我从榻上跌下,脸朝地面,姿势颇为狼狈,若不是双肘撑着,就是脸面着地了,真是气煞我也!这什么鬼神医,如此欺我!
我恶向胆边生,一手抓过空碗用力向他掷去!
“呦呵,有把子力气了呢!你再来一次!”
他把碗又向我丢过来,我正在低头摸后脑,沾了满手黑乎乎的汁,凑到鼻尖,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腥腐之气时,觉察到脑后有异,便扬手抓住,待稳稳接过一看,发现又是药碗,不禁怒了,正准备还砸回去,忽见他飞了过来,一把拍开我的右手,扯过总身上裹着的被子狠狠擦着我的手。
噫?今日手掌没有被包成蹄髈呢!我看到根根手指洁白如葱茎,不过就是指头有些惨不忍睹。
“哎哟喂,我的亲娘嘞!当真是暴殄天物啊!如此浪费我的十色蓉芝膏~我的天哪~”
我:……
他抓着我的手,挨个检查完手指后,使劲甩开,仿佛我的手有多么惹他生厌似的,又见他皱紧眉头似有不解。
我心中亦有不豫,被她甩开手后,也皱着眉瘪了瘪嘴,却被他看到,便气笑道:“怎的,你还委屈了?”
“哼,你此番根本未把我当病患!”
“嘿,我若不把你当病患我到你这里做甚,你又没甚稀罕东西让我惦记!”
“你欺我跟前无人,让我自行取药!”
“哦,难不成让我服侍你?”他作色暼了我一眼,目中满是嫌弃。
“你,你不帮我拿药便算了,看我跌地上也不帮我!”
“哦豁,自己笨的要死,从榻上掉下来,还怪我?”
“那你趁我不备用碗偷袭!”
“哎呀,真是岂有此理!是谁先偷袭的?”
“我,我力气小根本砸不到你!”我心虚道。
老天原谅我,事实我那会心中有气,是用了些气力的。
“嗯~你只是未砸中我的脑门~而已!”他面带笑容地看着我。
这是什么情况?
为何他忽而眼神炽热起来?
我向后仰了仰,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谁知他又笑盈盈递过碗,期待似的对我说道:“来,来,你再向那边掷给我看看!”
什么鬼呀!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这到底哪儿来的神仙人物?
我被他一时气笑,赌气似的抓过碗来随手一扔,也不看他,想重新爬回榻上。
“啊~是谁砸我?”忽然传来小蝶的痛呼。
我眼神一滞,看向那痞性十足的神医。
只见他正擒着不怀好意的笑看向我。我俩互相看来看去,不约而同的指着对方说:是他/是她。
正好小蝶已走了进来,她见我侧趴在地上,额际还粘着黑糊糊地东西,大叫起来:“啊,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可是摔着了脑袋!”
一边说着赶紧扔了手中的东西,跌跌撞撞跑到我跟前,探手去摸我的头,待摸到一手黑汁才松了一口气。
一时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又急得眼圈红红地上下左右连番打量我,见我似完好无损这才彻底全面放松下来,又径直去取了干净布帕把我的头和手认真擦拭干净,我笑得嘴角弯弯看着她为我忙这忙那,心里十分得意受用。
却听见那神医阴阳怪气道:“她自己没有手么?这般殷勤做甚?”
小蝶似很是忌惮他,默默无声只顾忙着。
“要你多管闲事!快一边儿去!”我气呼呼的道。
“好哇,我可以不管你,那你赔我一朵墨色雪莲,我便可早日离开此处,也好去各处游逛名山胜水,好过成日被你们押在此处,被你们奴役。”神医忽然不高兴地道。
“请宫神医见谅,小姐她稚子心性,说话并无恶意,您大人大量不要与她计较罢。”小蝶似怕我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赶紧插嘴道。
“哼,我见不见谅,与你无关。我看她就比你们都好,比你们有趣。”
神医忽然改口称我好,我感觉很不好。心中正奇怪,但见小蝶听了他的话后,埋头不语,想着难不成是他们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惹得神医不快?
便赶紧打起哈哈道:“多谢神医抬爱,不过,此际我想更衣,还劳烦您回避一下。”
我想着还是暂时不让小蝶和他凑到一处的好,免得总被他欺负。
“有甚需要回避的,你这一个月来皆在床上吃喝拉撒,什么模样我没见过!不必回避,你速速更衣便是,我还要与你说些更重要的事情。”神医不耐烦道。
我:……
这神医总有神奇言行,真是叫人无语!抬眼去看小蝶,只见她也无奈地看着我。
快速把我搬到榻上后,匆匆去取了新的衣裳被子来,小蝶真的就当着神医的面换了我的中衣,又帮我盖好新的被子,扶我靠在枕上后,俯身去收拾了脏物,说是要去重新煎药,转过身去时却又欲言又止地看我,我以为她是担心我独自面对神医会出差错,便含笑对她说道:“我无事,勿要担心!”
她便侧过身对着神医清持行过一礼才步行而去。我这才稍稍松口气,真是的,这卧床不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若我总也不见好,那这神医岂不日日要给小蝶气受么?
想到这个,我有些不高兴,便先发制人,向那神医嘟囔道:“神医还要与我说些什么事?”
“听说你天生臂力异于常人,可否容我研究研究你的双臂?”神医忽然双目炯炯,兴奋异常地看着我。
“呃,这便是你所谓的重要事情?”我要被气笑了。
“正是呢!方才,我已略略证实过了,你扔那药碗时的劲道着实叫我吃惊,须知你才从大病中清醒过来第二日呢,便有如此表现,倘若换做平常,该是具有何等力量?”他说的满脸红光,紧紧盯着我的双臂,似贪婪的商人死死盯着金光闪闪的大元宝!
我被他的言语弄着当真哭笑不得,这到底是什么人哪?说他不尽人情,可他偏偏对我貌似颇为热情,说他没有医德,偏他对异于常情的事物又十分认真地痴迷于探索,此际我在他眼中便是被他视为待研究的事物罢?
我可不能白白被他研究,心中暗暗忖道。
“你欲研究我的双臂是么?”我打定主意后,对他循循善诱道。
“是呀是呀,你捋起袖子给我先观察观察你的胳膊罢?”他喜滋滋地凑到我榻前。
“嗯,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昨日不是还对我身上的另一件事也很有兴趣么,你不想找出答案?”我继续说着胡话。
“昨日?昨日的什么事?”他疑惑地道。
“昨日你曾说过,为何我身中蛊毒,还被逆行封针改了命理,问我如何安生地活了这几年的事你不记得啦?”
“哦,哦,是了,是了,你知道答案啦?”神医兴奋得满面通红。
“这个么,貌似是明白怎么回事的!”我卖起关子来。
“如此,快说与我听听!”他居然拉拉我的衣袖,求知若渴的样子看着我。
哎,这个样子真是与他几十岁的年纪不相符啊,我心生感慨道。
“我问你,你已经给我诊治了一个多月罢,可发现我周身有甚不同与他人处么?”
“不同?有甚不同?没有哇!”
“那,那你有没有认真察看过我的头部?”
“头?头有甚不同?你的头与别人果真有不同么?你低下头来给我仔细看看!”他着急道。
我反正是逗弄他,索性配合着倾身低下脑袋任他察看。
不想他这不光看,还伸出爪子在我头上各处当真摸索研究起来,待摸到枕骨时用力地按了一下,我一时被按得痛彻心扉,两眼发黑差点晕倒,遂使力猛的推开了他,一边捂住后脑勺,恼怒地瞪着他!
“哎,哎,是有些不同,不过,你再与我细细看过吧?”他一边摸了摸鼻子,一边更加兴奋地殷切看着我。
“不行,你方才如此用力,我差点痛晕过去!”
“嗯?很痛么?我只是稍稍用力压了一下而已啊!且我似摸到有芝麻大的凸起,确实与我等不同,你便允我再看看呗?”
又来捉住我的袖子摇晃起来,哎呀我的天,谁快来解救我罢?我错了,不该招惹这个神棍!心中十分懊悔刚才撩拨了他。
我痛苦地抱着头,对他坚定地摇头。
“哼,你若不予我看,我,我便断了你的汤药,让你又回到半死不活的模样,然后,然后去毁了施为老贼的丹鼎,放出那相思引,让你再受钻心蚀骨的疼痛……”
“什么,停~停~停!什么汤药?什么丹鼎?”我迅速抓到他话里的重点,拽住他的衣角急忙问道。
“哼,作为交换条件,你与我看你的后脑和手臂,我便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事!”
这人怎的突然精明起来,方才不是只关注我的脑袋么,怎的这会又想起手臂的事了?
我反正觉得看一处也是看,看两处也是个看,能换得两个秘密也是超值了,于是便慷慨道:“那便予你看吧!”
说完我还很配合地扒在榻上,亮出后脑。
“嗯,这还差不多!”神医愉快地道。
他便坐来榻上,分开我的头发,认真察看起来,我无所事事,东张西望,一时记起前事不忘叮嘱他说:“你可轻点,勿要再用力按压啊!”
“省得省得,快闭嘴,勿扰我!”
竟然不耐烦了?我正想怼他,忽然从榻前铜镜中看到有人前来,不禁起了坏心思,默不作声,静待看戏,一时心情大好。
待他双手正摸到我的枕骨时,我故意大喊起来:“啊!好痛啊!”
“贼人做甚!快快放开她!”
只听见李缙措厉声喝到,便有宝剑携雷霆之势杀来。
我是不甚担心自己的,想来李缙措也不会伤了我,便满是愉悦地准备回头看戏。
没成想,这个所谓的神医,居然抓过我一只手臂直直迎向宝剑,我吓得肝胆俱裂,眼看宝剑就要生生砍断我的手臂了,我已收手不及,吓得睁大了眼睛。
“小子火气挺大?接招!”
神医居然就着我伸出的手臂拂袖一卷,居然缠住了宝剑,然后向右一扫,李缙措的宝剑竟然脱手飞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