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芙蓉桥上,两道身影围坐在挂摊后,悠闲的喝着茶。
“你听老道讲啊!其实如今的夜国,只是上古年间夜国疆域内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几乎可以直接忽略掉!”
老道右手拇指按在了尾指顶端,在吕雨静面前,摆出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真正的夜国疆域,其实完全处在越仙关外的北地。”
“越仙关……”吕雨静不屑的轻笑出声:“前些天去过一次,正如传言所说的死地不假,关外完全被毒瘴所掩盖,整日不散。反正也没人从那里活着走出来过,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吕雨静的神态,让老道有些不悦,他挺了挺腰背:“道听途说也敢妄言。越仙关北地,乃是仙家地界,如今世间皆是肉身凡胎之辈,自然无法自由进出。”
“为师便是来自那越仙关北地……诶!徒儿为何要走……如若不信,拿着我的信物到那毒瘴中一试便知……”
吕雨静搬着凳子回头斜瞥了老道一眼:“这些天听你讲的那些仙家之事着实是有趣,不过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可你把自己也扯进去,就是把我当傻子了啊……”
说到这他将凳子放回地上,回到老道士身前,指着对方红扑扑的鼻子,没好气道:“还有啊老道士!以后别开口一个徒儿闭口一个徒儿的,我答应了么?不就收你块破牌子么,至于么,拿着牌子就能去关外了,你试一个给我看看。”
“试就试……”
于是芙蓉桥上迎来了久违的人气,然而今日遭人围观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老道士表演冰与火的法术,而是与换鹅斋的老板吵架。
……
半年来,暗云在芙蓉城的堂口已有十数个,这也意味着他的生意做大了。
这些无本买卖所带来的利润是十分可观的。
吕雨静犹豫着,是否要拿着这些钱为暗云注入些新鲜血液。
与异度申屠商议了许多天,最终吕雨静还是将这个计划否决了。
身处异国,除了胡铁锤外,他信不过这乱世中的任何人。
于是乎,这些赚来的钱全部变成了厚重的铠甲,精良的刀剑与矛盾,让得暗云的战力一路飙升。
芙蓉城主府内,一位龙钟老者,似乎已经有了一丝警觉。
但是,在这人人只求自保的乱世中,他又能怎样,难道能指望自己那帮老弱病残的手下。
提心吊胆的日子没有多久,申屠的拜访,终于让他放下心来。
只是在那之后,这座芙蓉小城的命运,便已彻底的掌握在了一个,刚刚入驻不足一年的新兴势力手中。
芙蓉城内,不管是蓝张两家这样的富商,还是城主府内的掌权者,都将申屠当做了这股新兴势力的首脑。
却不知,小小的芝麻巷内,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此时正悠闲的躺在躺椅上喝着茶,默默地听着身旁一个驼背青年诉说着这一切。
……
芙蓉桥的另一边,与换鹅斋隔河相对的一间铺面,这几日正在整修。
芙蓉书局的牌匾被拆了下来,新的牌匾上写着‘阿记米酒铺’。
相比于芝麻巷书画一条街的头衔,米酒铺处在周围众多的书局画店之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一个烟雨朦胧的早晨,铺子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开了门,并没有留给他人审视的机会。
这天早晨,吕雨静打着把有些破旧的油纸伞,走过芙蓉桥,向着桂花坊的方向行去。
桥头的阶梯下,一名身着宝蓝色短衫,头发依旧是被宝蓝色头巾包裹,如同村姑打扮的女子,正在岸边洗刷着酱色的土碗。
当最后一只碗被刷洗干净,放入身旁的木盆,她拍了拍肩膀上的雨珠,在盆檐边掸了掸竹制的碗刷,然后将木盆靠在腰上,低头看着被河水浸湿的鞋子,缓缓的站了起来。
吕雨静从桥上往下望去的时候,女子刚好抬起了头。
时间静止了一瞬,然后,不曾相识的两人相视一笑。
一笑过后各自回头,吕雨静依旧朝前走着,斑驳的房墙渐渐挡住了他的身影,女子也收起笑容踏上台阶。
在这艰难的世道,人们都已习惯了不去细细品尝,与寻找,茫茫人海中与某人相遇时,心底还曾有过的那一丝悸动。
“哗啦……”
木盆掉在第三阶石阶上,盆里的土碗顺着台阶往下摔落,没有一个能够幸免的。
女子滑倒在了河边的青石板上,当她起身时木盆在台阶上弹了几下,跳到了河水中。
她猫着腰伸手去抓,连带着自己也扑倒在了河里。
绵绵的细雨依旧下着,在这个宁静的清晨,在河水中扑腾的女人有些绝望了。
不怎么清澈的河水渐渐地掩盖了她的视线,不管她如何挣扎,身体依在下沉。
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视线穿过朦胧的水波,似乎看到岸边出现了一道人影。
然后她的手被人抓住了……
阿倍氏醒来时,发现身旁的男人竟是方才在桥上与自己对视的那人,原本劫后余生后的动荡心绪,莫名的被拉紧了。
她摸了摸有些异样的嘴唇,以及胸前有些凌乱的衣衫,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顿时不算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了红晕。
场面有些尴尬,她低头咬了咬嘴唇,觉得对方方才救了她,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要说些感谢的话的,但对方却先一步开了口。
“怎么样!你能自己站起来么!衣服都湿透了,要赶快换下来才好。”
男人皱着眉头,显得很是担忧。
言毕,见女人几次尝试,都未能从青石板上站起身来,他又道:“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家住在哪里?应该就在附近吧!”
说着,男人将他从石板上扶了起来。
身体的接触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动作显得有些扭捏。
“嗯……我是刚刚搬过来的,就在旁边的米酒铺……真是麻烦你了。”
她的声音略显虚弱,说着她抓住了男人的手腕,正准备抬脚迈向石阶,却意外的发现男人手腕之下空空如也,竟是个断腕之人。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她忙说道。
“没关系,还是先回屋吧!”
男人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便搀扶着她回到了米酒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