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玘道:“嫡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昨日生下大阿哥的第一个孩子,虽然是个女孩。皇阿玛十分高兴,免了大阿哥的公事,安心陪伴福晋和孩子。”
华玘看着哥哥如此认真的神色心觉有异,话语略有停顿,终不想隐瞒:
“八阿哥受了伤昨日被四阿哥送回宫里去了。据说是和九阿哥十阿哥一起翻墙逃课从树上摔下来伤了腿。”
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奔京都城,行至城郊已是日落黄昏,倦鸟归家之时。
华硕勒了勒缰绳,身下的骏马停了脚步。两个人一前一后下了马,在路边茶馆坐了下来。身边的随从快人一步已先行回府禀报。
一碗凉茶下肚,华硕身上的燥热淡了几分。他看着华玘身穿着贵气的藏蓝色水波纹的袍子,再看看自己昨天借来的一身不伦不类小兵衣服,不禁哑然失笑。
王府里如今已然没什么可留念的,只是目前他还暂时离不开玛法的帮助。华硕拉回思绪,定了定神悠悠道:
“华玘,你先回府吧,我还有事要忙。这几日我就在军营里住了。请福晋派人收拾姨娘遗物,整理好放在箱子里,我过些时日回来拿。”
华玘微怔着眼,言语有些慌乱:“大哥,你是阿玛的长子王府的一员。血浓于水,阿玛不可能不管。”
华硕皱着眉微闭上眼,脸上的无奈遮掩不住。身子顿了顿,对着华玘摆了摆手,掸掉衣领上的尘土,眼神望着天际边大片的红黄晚霞,默不作声。
华玘看着哥哥目光里的坚定,杯子里的茶水一口也喝不下去。手攥着杯子,话语里有些恳求道:
“下个月末,家中三位女眷即将进宫参加选秀。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弟弟希望家宴时,大哥你能回来一趟。”
华硕点了点头,看着日渐成熟的弟弟笑了笑,拍拍他十分的宽厚肩膀,翻身跨上骏马踏入街头长巷,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
华玘看着哥哥的背影消失不见,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淡黄的茶水滴落在桌子上留下印迹,人已远去。
王府里殁了一个格格,本不应大操大办的。福晋云珠求贝勒爷给了宋格格一个庶福晋的名号入殓。
请了高僧喇嘛在后院做了法式,又在城外支起大锅施粥赈济灾民和乞丐。
多年的恩怨羁绊随着人死魂散埋入黄土,不曾留下一丝痕迹。
温雅的悠闲日子到头了,郭罗玛法从宫里请来指导宫廷礼仪的教习嬷嬷昨日已经进府。
府里的三个姐姐和舅母的侄女纯元姐姐两个月后就要参加八旗选秀,无奈她个小丫头片子也得跟着一块学习。
今儿一大早,觉都还没睡醒,就被福晋请到了前院。
几个姐妹中,温雅最迟来到抱云轩。
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之上。庶长女婉华端坐在窗台前,双手抚筝弹唱着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
她的姨娘是最低等的侍妾,当年十四岁的贝勒爷从江南带回来的十分有名的扬州瘦马,拥有着一等一的容貌和才艺。
生下婉华后,抱给福晋扶养至六岁后归还。贝勒爷随王爷亲征战场,两人一年多没有见面,渐渐疏远失了宠爱。
母女俩并不亲近,婉华却是随了姨娘真真喜欢起诗词歌赋,性子也同样柔软娇嫩。
此下的教养嬷嬷曾是德妃娘娘宫中唯一的从三品女官,服侍了两朝皇妃的老人。因着福晋和德主子的旧情,进了王府的门。
从嬷嬷进府,婉华就派人打听了她的背景。此刻更是卖力的展现自己的才能。
水绿的旗装,小巧精致的旗头上散落着珍珠点翠,无不显示她的精心准备。心里的紧张还是让她手里古筝的音色走了几个调,小脸紧绷着,趁的尖瘦的面颊越发苍白。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照初人。格格曲子选的十分精妙出众,和您的气质如出一撤。”
嬷嬷蓝扎坐在两个福晋的下首,静静的观察着几个格格的一举一动。看着婉华一曲完毕,一切已了然于胸,心里虽不悦面上却并不显露。
婉仪福了福身子向几个长辈行礼,侧福晋海木通笑语盈盈的握着女儿的手不放。
婉仪小手回握着额娘的手,又快速抽开。从身后小丫鬟手里接过一只围脖恭敬的递给福晋云珠:
“额娘,这是女儿忙碌两个月给您做的围脖。希望冬日降雪时节能为您挡寒。”
云珠接过围脖,面上十分高兴的打开匣子送给她和婉华一人两只,皇上御赐有功之臣的黄金小鱼。
看着福晋和蓝扎嬷嬷对她满意的点头,婉仪装出一副羞涩的表情回了座位,眼神里的骄傲一览无余。
跨入阁楼的温雅面对众人有些尴尬的对着福晋嬷嬷行礼,刚直起身子就被云珠拉上前来,站在蓝扎嬷嬷的右侧:
“蓝嬷嬷,这是我的嫡亲侄女郭络罗温雅。以后还要劳烦您多多教习下宫中礼仪礼节。
她年龄小不在此次选秀名单。今年颁金节,惠妃娘娘和德主子都已吩咐我带进宫里,让她们也都瞧瞧安亲王府里娇养的外孙女是何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