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末放下画纸,朝躺在床上熟睡的舞鸳看去,只见她肩头半露,现已入冬,纵然是室内,也可感受到屋外的冰冷,宁惜末走过去,轻轻的替她掩上。
许是被子的重量,舞鸳突的睁开眼睛,在看到是宁惜末的时候,万分惊讶,“少主,你怎么来?”
拉了拉宁惜末为她盖被子的地方,坐起身,浅低着头,刚刚少主为她盖被子,但是,她衣衫不整啊,想到这里,面上便泛起红晕,女儿家的娇羞尽显,“少主,您先到外亭那里坐一会,舞鸳换件衣服,如此衣衫不整,太失礼了。”
点起舞鸳的下颚,指尖传来的暖意,让舞鸳身形一僵,宁惜末浅笑,“不必,就在这里换吧,不必介怀,你有的,我也有。”
舞鸳思绪一顿,暧昧叫:“你有的,我也有?”愣愣的看着宁惜末,粉唇微动,“少主说笑了,少主是男子,怎会与舞鸳相同。”
执起舞鸳的手,往自己胸口一放,软软绵绵的质感,舞鸳脑海中瞬间空白一片,只听到宁惜末悠然的声音,“我何时说过,我是男子?”
舞鸳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宁惜末,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少主是女子,长久以来,她爱的人,是女子?
幽暗的水眸,此时看着舞鸳,却透着柔和清澈的光晕,“舞鸳,我听过我的故事,知道我来冰夷是来复仇的,但是你恐怕不知道,我目前的身份是太子妃,冰夷的内政,远比我想象的复杂,人在这旋窝里会变,我已经没有任何可以让我完全相信的人了,本来,我不想来找你,不想你卷入这其中的是是非非中去,但是,我需要你。”
是的,她需要她,一个人太孤单了,她渴望有一个与她并肩而战的人。
没有权利的欲望,一心为她,若清言一般的存在在她的身边,以前有清言在,觉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但是清言的离去,奴月的背叛,就算在冷,她也会难过,她想要,她需要,这样一个存在。
握上舞鸳的手,她的手很冷,她知道她的心思,但是她是女子,她本就不愿意如此一直的让她误会下去,复而,宁惜末又重复了一遍,“舞鸳,我需要你。”
柔澈的眸光,在舞鸳惊诧的面容上闪烁着,第一次,如此期待一个人的回应。
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舞鸳的手却越发的冷,从前的日子,少主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和关心,教会她生存,教会她自尊,都是出自女子的情谊,而非爱怜,更疼不是男女之间的感情?
那么她的全心全意,她的果断追随,她的深深眷恋,无怨无悔,她将她自己全部的幸福都记挂在她的身上,而她,竟然是女子,她一直以来仰慕的,竟然是女子。
舞鸳低着头,双眸中盈盈的泪光,颤动起来,手在宁惜末的温暖下,受伤的卷缩着,独自她的冰冷,微微颤动。
看着她的受伤,宁惜末心底泛起微微的歉疚,她对她的爱意,竟然这么的深。
暗色水眸垂下,浓密的睫毛,遮蔽了她的伤感,红唇轻启:“我懂了。”站起身漠然的往外走着。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据理力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一定要将舞鸳留在她的身边,为她办事,但是在看到舞鸳,因受伤而颤动的样子,在那一瞬间,她突然很为自己不耻。
她似乎可以感受到她的痛,有些事情,或许她并非有意,但是却伤了别人,很深。
她犹记得清言死前问她的话:“惜末姐姐,我在你心里,是什么?”
“惜末姐姐,如果有一天我没用了,你会丢弃我吗?”
如今回想起来,依旧震的她的心,很疼很疼。
的确,从前,她从前一直说,“我宁惜末绝对不会留废物在身边。”
而清言,竟然,知道她对于她来说是棋子,可她,却依旧这样无怨无悔的留在她的身边,一心为她着想。
直到清言死去的那一刻,她才突然看清了自己的心,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清言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亲人的存在了,只是她直到她死前的那一刻竟然还将棋子挂在嘴边,到现在想和她说的时候,她却再也听不见了。
或许她早该明白,要他人奋不顾身的为自己的时候,她首先要奋不顾身的为他人,甘愿的守护,远比某些脆弱的牵绊更牢固,谁也没有任何义务和必要,要对她好。
若她当初对清言再好一点,或许,她便不会那样的孤单,需要以酒解愁,最后落的如此下场,若她对奴月真心相待,她是否也不会背叛的这般干脆?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了醉倾城,街道上依然人来人往的,眼皮有些重,仰起头,看着天空暗哑哑的云,感觉那些云正一片一片的堵在她的心口,不知是这天的灰暗,还是那些回忆,突然全部的涌现在心头,让她有些不堪重负,只觉脚下很沉,沉的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走下去。
此时却听身后一串凌乱的脚步,朝她这里迅速的跑过来,宁惜末警觉的转身。
舞鸳。
定定的站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舞鸳朝她飞奔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少主,您对舞鸳的好,舞鸳历历在目,不论何时舞鸳都愿意追随。”
她从来不记得对舞鸳有多好,原来她不经意的动作,竟会让人如此死心塌地。她没有资格,让你们如此待她。
她眼中的泪水晶莹剔透,却笑的那般真诚,若黑暗中的一抹微光,宁惜末没有再问什么,轻轻的拥着舞鸳,“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