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意昂扬,震天地,慑八方。
郑三刀被战意所慑,踉跄后退。
冷汗,已浸透了他的衣襟。他瞪着一双虎目,瞳孔深处倒映着时逸的身影,竟好似一只急欲择人而噬的妖魔。
醉月楼老掌柜胡峰亦瞳孔骤缩,惊道:“战意!”
在时逸所发散的战意里,他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连步后退,却才发现自己的血肉筋骨,竟都已僵硬麻痹。
“胡掌柜这是想走?”
时逸转过身去,笑看胡峰。
“我……”
胡峰想要说话,可张开了嘴巴后,竟连喉头都翻涌不得。
又哪里能说得出话来?
他很疑惑,很惊骇,浑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疑惑着,忽见一直站在身后的圆脸小厮迈前一步,冲时逸抱拳躬身,朗声道:“属下沈青遗,见过时捕。”
这沈青遗,正是时逸在离开平阳城时,于白沙江岸边救下的那个落拓武者。
隐姓埋名,易容改面在醉月楼,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成为了醉月楼老掌柜胡峰的心腹。
这是时逸交代给他的任务,他做到了。
而时逸答应他的,杀了郑三刀,也做到了。
虽然此时的郑三刀还未身死,但已与死人没有太大分别。
沈青遗知道,郑三刀今夜算是完了。
甚至是逍遥堂、王家,今夜都完了。
时逸抬了抬手,沈青遗直身而起,移步走到孔立仁、灵痴的身旁,随着他二人一起,站在了时逸的身后。
他已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扯了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
虽还很落拓消瘦,眼瞳之中已多了些神采。
大仇得报,自然该焕发新生。
“若不事先下毒,本捕还真不敢保证,能擒下你这么一位通玄境武宗。”
时逸揣着笑,走到胡峰的身前。
“本捕到现在也没搞明白,你这么一位通玄境武宗,为何会来平阳城,甘为王家家奴?”
他虽然发出了疑问,却并不着急要胡峰给予回答。
右手一抖,诛邪剑出。
依次横剑,挑断了胡峰的手脚筋,继而飞出一拳,震碎了他的丹田,废除了他的修为。
时逸收起诛邪剑,拍了拍手后,冲孔立仁道:“押回去,关进大牢,等本捕灭了逍遥堂后,再去审讯。”
说罢,大跨步走出了竹林小阁。
身后,响起那丰雍妇人以及郑三刀的求饶声。
时逸眉头微挑,冲沈青遗道:“这两个人,交给你了。”
郑三刀的求饶声,化作了惨叫。
丰雍妇人也没能幸免于难。
沈青遗带着大仇得报后的快意,大跨步奔出醉月楼,追上了时逸的身影。
地陈早已率百余衙役,等候在醉月楼外的黑暗中。
这百余衙役,并非九街巡捕房的人,而是时逸吩咐地陈去八街巡捕房借来的。
眼见时逸迈步而出,地陈大手一挥,众衙役纷纷奔出黑暗,将醉月楼前前后后围了起来。
“醉月楼掌柜胡峰,涉嫌与太平山匪盗噬天蝎勾结,现已被本捕抓拿归案。其身下产业醉月楼,亦属贼赃,立时查封。醉月楼上下差使,尽皆带回巡捕房候审。余下闲杂人等,速速离去。若有抗命不去者,按同党论处。”
时逸傲立于醉月楼前的街道上,脚踏积雪,身披黑夜,提气发声。
这响亮且清朗的声音,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魔力,震碎了平阳城这死气沉沉的夜。
醉月楼内的众食客无不虎躯一震,悚然色变。
醉月楼外的众商贩、行人、住户、武者散修,都齐齐自家宅中探出头来,翘首观望。
“醉月楼的胡掌柜竟然通匪?”
“这醉月楼可是王家的产业,而王家的背后,可是逍遥堂。难道官府终于要冲逍遥堂动手了?”
“好个小时捕快,一去二十多天,归来才不到半日,便搞出了这么个大动作,真是少年英雄。”
“所做所为确实当得起英雄之称,只是他当真能扳得倒逍遥堂?”
……
议论声,喧杂沸腾。
不只是九街,整个平阳城,都在这一刻,沸腾了。
“唏律律……”
骏马的响嚏声,响起在时逸的身旁。
时逸扭头看去,正见一匹黑马,驮着一条通体血色的长蛇。
黑马是阿三,血色长蛇是阿二。
时逸翻身跨上阿三的背,也不管众衙役封锁醉月楼的闲杂事,带着灵痴、以及押解胡峰入天牢后,去而复返的孔立仁,还有追出来的沈青遗一起,策马朝三街奔去。
那里,是逍遥堂总部的所在。
马走如飞,行至七街,追上了率众狂奔的徐君房、天陈、晏予。
至于风陈和云陈,被时逸留在九街巡捕房,照看鹿元林和鹿香香。
眼见时逸追了上来,徐君房高声道:“时捕,一别大半个月,你的修为竟又精进了许多,真叫老哥哥羡慕的紧呐。”
时逸对这个老巡捕徐君房的印象不坏。
闻言轻声一笑,摆手道:“小有机缘而已。”
两马并辔狂奔,马蹄声震耳欲聋。
徐君房正了正颜色,沉声道:“今次冲逍遥堂发难,时捕可有必胜的把握?”
时逸信心十足,“十成把握。”
徐君房老眉微扬。
他虽然不知道时逸所说的十成把握来自何处,但他对时逸自有一种难言的信心。
他认为,时逸说有十成把握,必有十成把握。
今夜,逍遥堂注定了要消失于平阳城中。
大队人马奔过了六街,六街巡捕柳无眠率众加入。
来到了五街,五街巡捕公孙怡率众而来。
待到三街上,三街巡捕王茂弘早已等候多时。
……
九大巡捕,数百衙役,浩浩荡荡的队伍,将逍遥堂总部大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平阳城共有衙役近千,为何来此的只有数百?
余下那些衙役,都被时逸派遣出去,由灵痴、孔立仁、晏予、天陈四人带队,分散到城中各处,逐个将逍遥堂的旗下产业查封。
与逍遥堂有关之人,上到淬体武者,下到凡夫俗子,尽皆抓拿归案。
至于定罪与否,那都是后话。
“王之道,本捕率众而来,你难道就打算一直闭门不见吗?”
时逸轻抖马缰,提气发声。
座下阿三打了一声响嚏,昂扬着硕大的马头,迈步走到逍遥堂总部大门前。
朱漆的大门紧闭着,在冬夜雪色的映照下,发散着幽暗的光芒。
时逸高声喝道:“王之道,怎么说你也是我平阳城内少有的内息境武师,怎的如此胆怯?竟连开门与本捕一见的勇气都没有?”
连翻高声大喝,夹杂着精纯且浑厚的内力,远远发散出去。
喝声落到众巡捕的耳朵里,好似天雷炸响在身侧。
“时捕的修为,竟强至此境?”
徐君房等巡捕齐齐侧目,相顾骇然。
喝声落到了三街众百姓的卧房中,惊醒了一个个冬夜下的美梦。
众百姓推开窗户,探出头颅。
眼见得逍遥堂总部大院外人头攒动,马声隐隐,火光明亮,都不由精神一震。
“这场久违的好戏,终于要上演了。”
众百姓睡意全无,无不振奋精神,翘首以观。
而逍遥堂总部大院,依旧死一般地沉寂着。
没人开门,也没人回应。
但时逸知道,王之道等人,就在院内。
因为寒风中,送来阵阵污杂的气味,还有那浓郁的怨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