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人在某些瞬间会有记忆的闪回,就好像做梦一样。仿佛昨天你还在和儿时玩伴做游戏,下一瞬你便衰老临终了。那是抽丝一般的时光飞逝,却又显得隽永无比。
在这一刻,朗星却有些迟疑了,似乎有些牵绊没有解开,又好似有一团迷雾,只需一瞬便可看得真切。当时空就此定格,他感到有一双眼眸正在瞧着自己,他觉得深刻无比,又好像不记得。
“唉!”一声女性的叹息在心底响起,这声音温柔如水,如丝如绢地萦绕在朗星的脑海,说来也奇怪,那丝线般的声音竟越来越厚重,仿佛万钧山石压在心头,朗星竟然有些睡意惺忪了。
“睡吧!就这样倒下来也好,有我抱着你......”终于,朗星的意识模糊了起来......
有道是时光如梭、轮回不休,朗星这一梦可是做得深沉,将这一世的喜怒哀乐,又重新演绎了一遍,有儿时的渴求,也有年少时放浪不羁,数不尽的憾事,在这里都变成了事实。
起初,他也明白,这是大道修成之前最后的羁绊,他要演绎个痛快。到后来,连大能如他,也有所懈怠,道士、刺客、书生、帝王、乞丐、娼妓......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渡过多少种人生。不过,任他怎地快意恩仇,却感觉心中一直缺少了什么,难道便是发出那一声叹息的妙人儿?
......在某一片段,朗星早已忘记这大梦几何,他化作一位偏偏公子,泛舟一片大湖,渴了便取湖水饮,饿了便抓湖中鱼,那鱼儿烤起来可真是香甜味美,他一边吃一边哈哈大笑,自顾说道:“这鱼儿极美极鲜,烤来甚好,今日我祭了五脏庙,正好跳将出来,继续与那波旬斗法。”说完,正想举起鱼竿再钓一尾大鱼,突然瞧见前方驶来一船,船头有位白衣女子,带着面纱帽,也不知要来作甚。
“姑娘,你可是要来讨我的鱼吃?”看着那船来到近前,女子一跃来到身边,真个是衣衫飘摇,似仙女下凡,朗星意会着,这恐怕又是哪一位因果所化之人物,说不定她便是解开这大梦的关键,想到此处不禁笑道:“缘起缘灭,你可是那摇响铃铛的人?”
那女子听了身躯一震,随即耸了耸肩,竟也毫不客气,直接拿了一串烤鱼,将面纱帽子摘下,啃了起来......
“轰......”朗星瞧着这女子的容貌,心中紧缺的羁绊,突然好似拨云见日,敞亮无比。只见这白衣女子二八年华的样子,一身素面妆容,却藏不住她绝美的容颜,柳叶眉配星辰眸,琼鼻之下朱唇润,一头长发及腰,只用一枚木簪挽了发髻,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华贵。
就这样,一男痴呆,一女吃烤鱼,再配上这云气缭绕的大湖和两艘轻舟,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你吃完了吗?可还够?”朗星看着这女子吃完一串鱼,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噗嗤!”那女子掩面而笑,叹道,“你倒也挺实在的!要不是你这烤鱼,我也不来见你。”
朗星挠头笑道:“我就心想你来者甚是奇异,这大梦未醒,想必症结遍在姑娘身上。”
“不一定!”白衣女子摇摇手指,说不出的俏皮,“你只说对一半!”
“你可知,这世上有一种无限恐惧,看不见摸不着,平时藏在心底,毫不起眼,可在关键时刻可以蒙障圣道。”白衣女子深深望了朗星一眼,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是要大梦初醒,其实你已彻底沉睡,若没有我的身影来此,你会在时空错乱中渡过残生。”
“夙兴夜寐,你斩不断情思烦恼;披星戴月,你看不清身在何处......”
“你可曾想过,我为何要来帮你?因为在很久以前,你也曾帮过我一场......”
朗星正欲追问,只听得那女子一声叹息,顿时如遭雷击。
“唉!”同样的叹息,竟让朗星惊出一身冷汗。下一刻,他才发现身子已经动弹不得。
“你莫挣扎!”那女子重新戴上面纱,似乎恢复了冷艳高贵,她顿了一顿,又叹道,“你我本无缘,奈何因果牵!”
“我之名姓,你或许有所耳闻,是为女琊!”那女子说完,面纱下面寒光一闪,又是一声叹息。
“你或许以为如今的梦境是大道修成大梦归,你却不知,这梦你已作了一万年!”那白衣女子纵身一跃,跳回自己的渡船,又回头说道,“你我之缘,至此为止,我已坏你道行,却不取你性命。若有下次见面,便是你死我活。”话音刚落,船头一转,竟直接连人带船沉入湖心。
朗星身子一松,已然恢复行动,但感觉心情沉重无比。
“朝着东南方向行径三日,你自可跳将出去,不必再见了!”似乎是有所迟疑,一阵传音自湖心而起,那声音响动这方天地,而朗星却好似被点穴一般,失魂落魄地望着湖心,仿佛一切都已凝固,所有人和事、物,皆与他无关。
花墟之乱、一眼万年。各位看官或许要问,上文中女琊是何许人也。原来这波旬分为三体,分别为恶体阎达、女体女琊、智体迷达,在某一时空,朗星和女琊的前世曾经有过一段因缘,这使得朗星在与魔王决战的关键时刻,触发了某种关联,这其中爱恨情仇已经不能以常理度量。只是大道已失、女琊相助已成现实,谈不上谁对谁错,也谈不上谁高谁低,因此女琊才会提到:“本不想见,再见不是你死便是我忘”芸芸。总之,这插曲来源已久,就此不提。
......
朗星在朦胧中悠悠转醒,他感觉身体甚是僵硬,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得慢慢活动筋骨,过了半晌才睁开双眼,坐起身来,只看到一片荒芜的世界。满眼都是望不到头的灰色,细看之下竟是些花草残骸,朗星轻轻捏了一把,然而未到眼前,已经飘然逝去,皆成粉末。
“我竟果真睡了一万年!?”朗星一挺胸膛,发现身上衣物也化灰脱落。他大手一挥,一件法力织就的白袍重新裹住了身体,“还好没有法力尽失。”
突然在灰色尽头飘起一物,碧光乍现,飞速来到朗星身边,竟是那根碧绿玉杖。
“哈哈!”朗星洒然一笑,叹道:
“我今修持大道矣;临门一脚难自持。
如今因果一身轻;从头还做持杖人。”
那玉杖颇有灵性,浑身碧光更胜,拖着朗星朝着天边飞去。
......也不知飞了多久,经过多少层星云,朗星大手一挥,似是颇为吃力,身下周遭突变空白,化为一柄漆黑茶壶,上面镌刻着“花墟”二字。原来朗星已经跳出了花墟界天,来到了真实的世界。
这是一处虚空乱流,也不知何名的星球天体闪耀,挂满了天际,朗星苦笑道:“虽有女琊相助,不致道死身消,却终究大道未成,浑身修为去了十之八九。”
“也罢!幸得身体发肤还在,我从头修来既是。”说完朗星洒然一笑,一双俊眼看中一颗蓝色星球,将手中碧杖甩了出去。
只见这碧杖在空中犹如一道利箭,离那蓝色星球越近,光芒越盛,星球的天空中炸起了惊雷,夹杂着长长的火焰。
“咚咚咚!”那碧杖身形暴涨,径直砸向地面,最后化为一座碧色琼楼。要说这琼楼有多高多宽,谁也看不过来,只觉宛如月中宫殿,仙界楼台,说不尽的华美。
朗星飘然而下,也来到这座星球,笑道:“我便在此修持,看下次再见魔王,是何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