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世人确信,人的灵魂是互有感应的。就比如有人曾经在午睡时猛地转醒,下一刻便有人推门前来相见;又或者至亲之人遭遇不测,自己梦中也会有所呈现。这些现象,或许便是所谓的因果牵绊吧!
星柔便是对此深信不疑,特别是她首次吞下丹药,身具三甲子功力,直感觉在东名山某处,有一个影子在期盼着她前去。可是家中父母思念?想来又不是,如今那傀儡肉丸替自己行人事,怕是早已出闺嫁人,相夫教子,谁又会知晓她已经入三清界修炼呢?
当血魔被困之后,夜晚将尽,星柔的一身法力也随之散去,她在感觉一阵空虚的同时,那种远处的呼唤却越来越强烈。
再说五派大战得胜,决定就地修整一番,第二日再回各自山门。星柔在闲暇间,便将此事告诉了师兄。
“师妹莫急。想是你世俗界家中有事,我同你驾云前去查看,也不是难事。”说完便拉起星柔前往东徽国梅花镇。
到了星府,二人在云头相望,发觉这星府相比以前人丁更加兴旺,自己兄弟姐们皆完成婚事,生了许多大胖小子。再说星府老爷此前刚晋升官爵,一家人皆大欢喜,没有任何不妥。再看看那傀儡肉丸,早已退去昔日假小子的气质,化为一名最称职的官家妇人。
“如何?想来你家星府有运,只有喜事来找,你放心便可。”柳焉一拉星柔小手,又安慰了一番。
星柔深深看了一眼自己这师兄,感动无比,笑道:“星柔知师兄疼我!今日本不该来此,可瞧过一眼我可真的是再无牵挂,世俗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只是,师妹还想去出世前那个寂静山谷一趟,或可解我心中感应也未可知。”
“这有何难,你我现在便去。”柳焉当下又催动云头,不出三五个呼吸,便随着星柔指示来到一处山谷。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天色,可是星柔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二人按落云头,随意走动,也觉这山谷景色甚美。他二人此次出山绞魔,难得有这种机会静下心来,都感觉受用无比。
“那是什么?”星柔踱步间,猛然感觉前方不远处有东西发出亮光晃眼,来到近前却是自己原来经常躺睡的大石。
“是了便是这里!”星柔喜道,“便是这个地方让我魂牵梦萦,如今我心里才感觉畅快了些!”
星柔翻身上石,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世俗界时候整天疯跑的样子,她仔细找寻,猛见这大石上一个不起眼的窟窿中,藏着一颗珠子,方才亮光便是由它发出。
“这珠子不起眼,我也不认得,想是普通的石珠吧!”柳焉看在眼里,也看不出门道。
可星柔觉得此珠珍贵无比,赶忙夹进自己的荷包,笑道:“师兄,今日多谢你陪我来此,我们这就回去吧!”于是师兄妹二人架起云头,又回了岱山脚下。
晚间时分,星柔百无聊赖,自己寻了一处地界打起坐来。熟悉的坐姿,熟悉的心法,而这次打坐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兴许是前十日中,星柔身具一身法力,虽然没机会施展,可对于真气运行有了更加真切的体会。她像往常一样,按小周天心法,从丹田运气,从下穿过会阴、尾闾、命门、大椎、玉枕、泥丸宫,再通过任脉,从膻中穴下还丹田。与往日不同的是,星柔感受了“气”的存在。
这所谓真气,也分先天后天,先天之气乃是生命之精,藏于五脏六腑、身体百骸。后天之气则是取于外界周天,循环之下,可炼精化气,有成后再行大周天,炼气化神。这正阳界天的修真门派,起步虽然大同小异,可大多都是追寻各种神通而去,也只有三清界这等大派,返璞归真,专一炼神,而那种种神通,不过是修炼中契机所使,其形万类、五花八门。这种要领倒颇有些明心见性的影子。
所以风清子才敢将爻爻神阵交于刚入门的星柔,又将一杆太阴星旗也大胆托付于她,他深知,只有让星柔自己领悟,明白那玄之又玄的天道至理,到时候修炼自是水到渠成,各种神通反而会自己涌现出来。就拿这坎卦星链的法子,三清界其实并无记载,全凭星柔感应而生,关键时刻竟然派上大用。
而星柔也是不负众望,借着这绞魔之行的领悟,竟然就在这一夜,贯通了小周天的脉络,从今以后,她一只脚算是踢开了修真大门,绝不再是懵懂少女了。
这其中道理,玄之又玄,不可名状,只有星柔乐在其中。她只感觉自己全身意念化为一团精气神,随穴道游走不停,再没有腿麻,也没有烦躁。一股股热力在身体中游走,全身暖洋洋说不出的舒服。
......
猛然间,星柔有所感应,那种被人呼唤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她细细品味,发觉竟是从自己从梅花镇山谷中捡来的那颗珠子中发出。
“我如今精气神化作一团,犹如灵光,若我将灵光投进那枚珠子,会如何?”星柔想着想着,不自觉地驱使意念翻开荷包,朝着那珠子一抹,这一抹不得了,猛然间感觉天地倒悬,自己反被吸摄进去。
......
这里是一处独立空间,准确地说,是一片云海。星柔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到界外空间,所以并没有惊讶,反倒十分淡定。
“原来这便是珠子中的世界。”星柔飘在空中,想搓搓手,猛然间想起自己现在化作一团精气,哪里还有身躯,不禁心中一乐,“这方云海世界虽然广大,不知哪里有落脚处。”
正想到这里,猛然瞧见前方云海翻滚,一个平台似的场地漏了出来,星柔大喜,赶忙飞扑过去。待来到近前,才发现这里乃是一个炼丹台。
这炼丹台通体由汉白玉石打造,为八角形状,方圆百余亩,往下看去也望不到底部,只有白云翻涌,也不知道有多深。在这高台中央,有一巨大炼丹铜炉,这铜炉高约三丈,炉身浑圆,四周有四座龙形雕饰模样的墩子,又有铁链从龙尾处联结至炉身。再看这炉身有铁环风口,上有八角双层顶,正好对应这炼丹台的八角。
“这铁链子是怕丹炉自己飞走吗?”星柔也不懂炼丹之术,只觉好笑。却没想到铜炉中似是有人,飘出一个声音来。
“可是星柔来此?”那声音温暖如水,星柔再熟悉不过,不是她又是何人?
“天香夫人?”星柔神情激动,想擦拭眼泪,却又想起自己未化形,口不能言,又哪里来的眼泪。
“果真是你!?”铜炉中飞出一白衣女子,正是天香,她又感应一番,对着星柔所化的精气神笑道,“可算是等到你了!”
星柔好想张开双臂拥抱天香,只可叹她初次遁出灵光,不得要领,只能不停朝着天香夫人旋转。就这样,二人再次相聚,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星柔你且静下心来,听我一言!”天香夫人回过神来,正色道,“当日你昏迷不醒,我与风清子大战八足仙人,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吧?”
“我当日确实已经身死,如今你看见的,不过是我将一丝精气渡入这奈何珠所化,我不求其它,只求能再见你一面,我也就放心去了。”
“呜呜呜呜......”星柔内心悲痛万分,她早已猜到三分,可如今口不能言,只得拼命旋转自己的精气神,发出了类似哭泣的声音。
“你无须伤心自责。”天香夫人搂着星柔的精气神,笑道,“你我缘浅,本不该再见,只是我却还藏有一私心,若不能成,死不瞑目。”
“你如今捡到的这颗珠子,正是奈何珠。我派虽然逐渐势弱,可也有得意的法门。”天香夫人又叹了一声,正色道,“我本想将本门秘术,一一相授,可奈何你已入三清界,讲求炼神,其它法门于你而言已然无用。”
“我便将本门炼丹仙术,与这神龙乾坤炉传于你,也不算我合欢派断了香火。”
“你且放心,这炼丹之术与你三清炼神之法并无冲突,只会对你修成大道有所助益。”
“只是有一句我不得不提!这修真界虽说行事洒脱,可门规森严,禁绝道法互通,所以我传你之秘术精要,不得外泄,也不得告知三清界门人,否则将有杀身之祸。”
天香夫人说完,感觉了无牵挂,翻身飞起,全身泛起一阵朦胧,最后化作一本典籍飘落下来,书上三个大字——《妙丹经》。
星柔心中眷恋之情更盛,所化之精气神抖动无比。那《妙丹经》上传来天香夫人最后的嘱托:
“一本妙丹经,和合补天阙;
内丹修三神,外丹炼乾坤;
你我因果浅,本来无挂碍;
今日且别过,来世再续缘。”
星柔卷起《妙丹经》,感应到天香夫人真的逝去,不禁悲从中来,沉寂了好久。
......
“师妹!你怎么了?”
星柔睁开双眼,发觉自己满脸泪珠,衣衫都湿了一大片,再看一旁风清子、柳焉关切的眼神。她本来想将方才经历诉说,可又想起天香夫人让她保密的嘱托,一时间只得收了眼泪。笑道:“我方才打坐睡着,做了一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