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郗城呆呆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扑进自己怀里,他觉得整个人仿佛飘起来一般,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看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又抬头看看了几步之外的倾颜,她弯着唇角,正看着他,似乎在向他印证,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宝……宝贝……”江郗城将言言一把举过头顶,兴奋的不能自抑,“乖,再……再叫一声!”
“爸爸……爸爸……”言言亦是咧着小嘴,开心得不得了。
“我的宝贝……乖……谢谢……谢谢你!”江郗城紧紧地抱着他小小的身子,犹如珍宝一般,生怕会伤到他,“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能给我陪伴你的机会!谢谢……谢谢!”他控制不住地湿了眼眶,这一刻,没有什么事比听着那个稚嫩的声音更让他幸福的了!他觉得……今天这一整天,都笼罩着满满的幸福感,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
“爸爸……言言……好爱你!”小家伙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
“乖,爸爸也好爱你!爸爸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会好好爱你,爱一辈子!让你……成为最幸福的孩子!”江郗城激动地无法形容。
看着这一幕的倾颜和惠姨,也是忍不住湿了眼角,惠姨走到倾颜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冲她无声地点头,好一会儿才哽咽着说道:“倾颜,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郗城有了你,真是他几世修的福分!如果不是你,我们江家……不会有今天的!谢谢!”
“惠姨,干么这么说啊?我也是江家的一分子啊!您这么说……岂不是把我当外人了吗?”倾颜连连安慰,“其实……我做的还不够好,我……”
“谁说你不好?你是最好的!你一定要和郗城一起,好好地在一起!珍惜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看着你们好,我就是闭上眼睛,也瞑目了!”
“惠姨,我不许您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倾颜说道。
“好,好,惠姨答应你,一定会好好保重。我才刚刚见到我的孙子,我当然要多活几年了!”
一家人回了别墅。
惠姨被倾颜安排进了房间休息,言言则到了看动画片的时间,一个人乖乖地去赴动画约会去了。
倾颜替惠姨收拾好东西,回到房间,一进门,就看到江郗城背对着她站在窗口,高大的背影挺直着,一动不动,目光久久地凝视着窗外,似乎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倾颜轻轻走到他的身后,她并不想打扰他,但他太熟悉她的气息,下一秒就转过头,对上倾颜的视线,两个目光交缠着,谁都没有说话,可在那一刻,倾颜分明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微微加快。
“为什么?”江郗城忽然开口,深邃的目光紧锁着她,一瞬不瞬地仿佛直看到她的心里去。
这一问,倒是让倾颜愣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让言言认我了?”江郗城跟着问道。
倾颜这才明白,微微一笑,“以前……是我误会了你,不懂你的心意,现在……我明白,原来……你并不是真的想要抛弃我,而是那样的不得已,当然……应该让言言认你啊!”她顿了一下,一边说一边打量着他的表情,“既然是误会,当然要纠正误会时的错误,郗城,你说……是不是?”
江郗城盯着她,下一秒微微笑开,他是何等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倾颜这也是借着言言的事在提醒他,既然她能让言言认他,那么他也理应该认他的母亲。同样都是误会,而三十年来,母亲承受的更多。
江郗城微微叹了口气,“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心思呢?”他笑着点了下她的鼻尖,将她拥入怀中,“你啊,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谋划什么吗?”
“什么啊?我哪有谋划啊!”被说中了心事,倾颜有些不自然,却是不肯承认。
“呵……还不肯承认吗?你难道不是在让言言认我,而触动我吗?”江郗城坦言。
倾颜撇了撇嘴,“你知道就好!你不觉得……你对惠姨太冷淡了吗?她可是你母亲,想想这三十年来,她吃了多少苦,背负着那么大的误会,她心里该多么的痛苦啊!如今,误会解除了,你……却还是不肯叫她一声,这多伤她的心啊!”
“我知道了!我有说……不叫她吗?”江郗城无奈地叹气,“只是……三十年了,我太久没有叫过母亲,现在突然……我是有点别扭的!更何况,我还误会了她这些年……在心里上……我总是觉得很抱歉的!”
“你……是怕惠姨她怪你吗?”倾颜问。
江郗城没有回答,倾颜立刻跟着说道:“不,你错了!作为母亲,她永远不会怪你!你不叫她,她也不会怪你,她一直在劝我,不要让我逼你!可是……我看得出来,她是多么渴望你的亲近,你知道吗?她整整想了你三十年啊!”
“颜颜,别说了!这些……我都懂!”江郗城打断她。
“不,你不懂!不是母亲,你永远不会明白这种感情!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无私的!所以……郗城,你不要再让惠姨伤心了,她已经等了三十年,难道……你还要让她等下去吗?”
“好了,好了,别激动,我知道的!我怎么会让你的苦心白费呢?我听你的!我……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其实……我又何尝不心疼她呢?”江郗城垂了下眼帘,棱角分明的脸染上一抹柔情。
晚饭是在家里吃的,原本……江郗城想带着一家人去外面庆祝一下,但考虑到惠姨的身体便作罢了!
倾颜建议他亲自下厨,在倾颜的帮忙下,他做了十几个菜,更是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做了母亲李惠英喜欢的口味。
晚餐时分,倾颜从楼上将惠姨扶下来,言言欢快地跑在前面,几个人一进餐厅,就看到江郗城正系着围裙端上最后一道汤。
“哇,爸爸好帅啊!”言言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是吗?那……你要不要也学学爸爸,我们一起帅呢?”江郗城放在汤盅,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呃……我还太小,还是爸爸先帅吧,等我长大再说。”小家伙狡猾地说道。
“好啊,你这个小东西,倒是一肚子心眼啊!好啊,那就等你长大再说吧!”江郗城点了点他的小鼻尖说道。
“哈哈……”惠姨和倾颜都被言言逗得大笑,现在言言已经越来越好了,表达能力和正常的孩子无异,而且,他还非常聪明,智商完全超越了普通的孩子,这是让倾颜觉得欣慰的地方。
一家人开开心心坐下来吃东西,晚餐很丰盛,看起来也是色香味俱全的。
倾颜夹了菜给惠姨,也把言言爱吃的东西,放进一个小碟子里,端到他的面前,“来,快点吃吧!”
言言拿着小勺,歪着小脑袋,却没有马上去吃,眨着黑漆漆的大眼睛,骨碌碌地看着江郗城。
“怎么了?干么不吃啊?一直在看什么?”倾颜看到小家伙反常的样子,开口问道。
言言眨巴着大眼睛说道:“妈妈都给我夹菜了,为什么……爸爸不给奶奶夹菜?”
一袭话说完,几个人都怔了一下,接着,倾颜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飞快地看了江郗城一眼,颇有些幸灾乐祸之嫌。
江郗城冲她蹙了下眉,颇有些微微地尴尬,轻轻咳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点知道。
“这个嘛……你应该问问爸爸!”倾颜说道。
“爸爸,你为什么不给奶奶夹菜啊!”小家伙真的转去问江郗城了。
江郗城尴尬不已,他只能呵呵一笑,夹起一块软烂的排骨,放到了惠姨的碗里,轻声说了句,“您多吃点!”
“小……小城,你……还记得我喜欢吃这个糖醋小排?”惠姨有些激动地看着江郗城。
江郗城没有抬头,只是点点头,“记得小时候……父亲经常做,每次做这个菜的时候,都是亲自动手,说……您最喜欢的,就是他做的味道。”
惠姨眼圈一红,忍不住就落了泪,“是……是啊!以前……我最喜欢你父亲做的这道菜,餐厅、酒店也是吃过的,但是……就是觉得,他做的比五星级大厨做的还好!而他也是宠着我,尽管工作很忙,却还是经常抽空给我做我喜欢的美食,所有人都说,我好幸福!我嫁了一个真心疼爱我的人。”说起这些,惠姨的眼中闪着幸福的光辉,但下一秒,就暗沉下来,她的语气随即变得低沉,“可谁又能想到,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美好转瞬即逝,那么短暂,短暂地就像闪电,容不得你回味。而人生的捉弄,更是让你痛不欲生,难以面对。”
听了惠姨的话,大家都沉默了,就连言言都会察言观色,停止了吃东西,看着他们。
“惠姨,不要说了!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去回忆了!”倾颜不忍,开口劝道。
惠姨闭了下眼睛,泪水就不受控制地掉落下来,她试图让自己平静,可是……却是越发的哽咽,“我……怎么可能不去回忆?那是我一辈子当中……最最美好的时光,我永远也没办法忘掉……元恺所给予我的爱!是我……是我伤害了他,让他蒙羞,让他难过,让他郁郁而终,我……就是一个罪人!”
“不……惠姨,你不要这么说,您也是被逼无奈,您怎么可以这么说自己呢?这不公平……不公平!”倾颜阻止她的继续自责。
“事实就是如此,不管我是不是被逼无奈,事实……我才是诱因,如果不是因为我,元恺不会这么早逝,如果不是因为我,元恺这一辈子一定过得很幸福,我……我就是不祥的女人。”惠姨捶打着胸口,情绪有些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