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有兄弟?”惠姨再问。
顾柏宁摇头,“不,我只有一个妹妹!”
“你多大了?”惠姨的问题一个跟着一个,情绪亦变得激动起来。
“就快过三十生日了!”
惠姨连眼睛都不眨一眼,只是热切地看着他,“那么……你的生日可是十月二十七号?”
顾柏宁眨了眨眼睛,心里的某种感觉越发清晰,却还是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的生日?”
“我……”惠姨哽咽地从喉咙里发出一个音节,但紧跟着,眼泪就从眼眶滑落了出来……
她闭着眼睛,紧抿着唇,双手更是紧紧地握在一起,身体越发的颤抖,看得出来,她是在隐藏着某种情绪,而且,隐藏得很辛苦!
“惠姨,您……”
“倾颜……”惠姨摇摇头,阻止她,目光却依然落在顾柏宁的脸上,嘴唇微颤,却仍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顾柏宁看惠姨的反应,心里的问号越发的清晰,他与她对视着,因等不到她开口,便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我……”惠姨的眼泪失控地落下,她的情绪几乎崩溃,抽泣了好一会儿,才颤微微地说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生日!不仅如此,我更知道,在你的左侧肩背上有块小指指甲大小的青色胎记,不对?”
一语惊得众人都愣住了,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绷,顾柏宁整个人脸色都变了,即使他有着某种心理准备,而听到惠姨这样说,也完全傻住了。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惠姨,半晌才说道,“你……究竟是谁?我身上的胎记,你怎么会知道?”
顾柏宁此时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身上的这枚胎记,除了已逝的……养母,就连顾展鹏都不曾知道,那时他工作繁忙,根本没有闲时理会他,因此……这颗胎记,就连身为父亲的顾展鹏都不知晓。可眼前这个叫李惠英的女人却如此清楚,这……岂不是太奇怪了吗?
“我……我当然知道……”惠姨眼含热泪,凄楚地看着顾柏宁,“因为……因为……我是你的母亲!是我生下了你,如何……会不知道你身上有胎记?”
顾柏宁大吃一惊,猛地后退了几步,“你……你说什么?你……你说你生了我?你是我的母亲?”
惠姨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脸上尽是悲伤,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是的!不管你信不信,我就是你的母亲!”
“惠姨,您……说的都是真的?”倾颜惊讶地问道,她之前多少也想过一些,但是……着实不敢相信,哪怕这一刻,听到惠姨亲口承认,她还是没办法确信,顾柏宁是惠姨的儿子。如此以来,那顾柏宁岂不是就是江郗城的同母弟弟?这……这样突然改变的关系,着实让倾颜有些措手不及。
“倾颜,你以为……我会拿这个来开玩笑吗?”惠姨苦笑一般地扯了扯嘴角,“是的,我有两个儿子,他们……都是我亲生的!”
倾颜微微吸了口气,转而看向对面的江郗城,他的阴沉着脸,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此时更显刚毅,整个人冷的就像冰,让人不由地胆寒,无法靠近。
倾颜看着他,心里莫名觉得心疼,他显然是知道自己有一个同母的弟弟,只是……从来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是顾柏宁!想必,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一定非常复杂,非常痛苦。
此时的病房里,气氛显得颇为尴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几个人都沉默着,而每个人的心里亦都揣着各自的心事。
最后,还是顾柏宁打破了沉默,“父亲,这……是真的吗?你说过,只要我带你来见她,你就会把一切的真相都告诉我!现在……是时候了吧?”
顾展鹏缓缓看向他,眸色微沉,片刻后,微点了下头,“好,既然已经答应你了,我就该信守承诺!这样吧,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都会坦白地告诉你!”
顾柏宁倒也没有想到,顾展鹏这会儿会如此痛快,这倒让他有些意外。
他有些发愣,脑袋一时空白,不知道要问些什么才好。
“怎么了?柏宁,你……没有话要问吗?”
顾柏宁回过神,他将目光从李惠英的身上移开,看向顾展鹏,“父亲,其实……您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您柜子里,一直珍藏的,也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张照片……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会和……和她那样相像?她们……是一个人吗?”
“胡闹!什么她?”顾展鹏黑了脸,“那是你的母亲!难道……你连称呼都不会了吗?”
顾柏宁皱了皱眉,虽然,自从顾展鹏告诉他,他的母亲另有其人之后,他就一直很想知道,究竟谁才是他的母亲,可是……此刻,他突然没有再继续挖掘真相的勇气,甚至,面对李惠英,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那两个字。
“父亲,很抱歉,在您还没有告诉我真相之前,我……很难叫出口!毕竟……在我的记忆中,只有一个母亲。”他说着,缓缓看了李惠英一眼,却是立刻转开,继续对顾展鹏道:“还望父亲能够信守承诺。”
听了这话,一边的惠姨脸色微白,苍白枯瘦的手缓缓握紧。
顾展鹏紧跟着发话,“我已经答应你了,就会守这个承诺,你是想问……保险柜里的那张照片是吗?”
“不错!父亲,请如实相告,那个女人究竟是谁?那么多年来,一直困扰母亲的人究竟是不是她?现在……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经越来越糊涂了!”
顾展鹏沉默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道:“不错,那保险柜里,的确存放着一张照片!就是……当时你和琬仪一起看过的,后来,我发现你们动了我的东西,我就立刻转移了地方。正如你们看到的那样,照片的背面写着一个‘玫’字!她的名字就叫‘玫’!”
顾柏宁皱了皱眉,立刻反问:“那么……眼前这位和那个‘玫’……”
顾展鹏面色一僵,开口道:“你知道惠英是你的母亲就够了!柏宁,有一些事情,你不必去打破沙锅问到底。”
“爸,您答应过的,会把一切都告诉我的!您知道,我在纠结什么!这个答案对我来说很重要!”顾柏宁却是坚持不肯放弃。
“你……”顾展鹏蹙了下眉,“我明白……这么多年,你究竟在纠结什么,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事实上,根本不存在你纠结的那个问题,不管我心里的那个人是谁,都和你养母后来的早逝没关系!她嫁给我的时候,她知道我是另有所爱的!否则……你以为,她凭什么明明知道你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还会那么遗余力地照顾你?我们的婚姻……是缘于彼此家族的需要,也是缘于……她对我有感情。不错,在你看来,是我辜负了她,因为她爱着我,而我却另有所爱,但是……我并没有欺骗她,结婚的时候,我向她说得很清楚,她也表示接受。所以……我们之间不存在欺骗与背叛,你懂吗?”
“呵……顾展鹏,你是不敢告诉他吗?”惠姨突然冷笑,较之刚才的激动,显然已经接受了眼前的事实,变得平静许多,“还是说你,你根本说不出口?没关系,你不敢说,我来替你回答好了!”
顾柏宁忽地看向惠姨,“您……您知道?看样子……您认识那个‘玫’!”
惠姨的眼神突然变得凄楚起来,她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闪着晶莹的泪光,随即缓缓说道:“我自然是认识她的!不仅认识,我们的感情还非常好呢!因为……我们是姐妹。”
这样的答案着实出乎大家的预料,顾柏宁更是惊愕地无法形容,嘴巴微张,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惠姨冷声一笑,对着顾展鹏说道:“就算你至今珍藏着惠玫的照片又怎样?能改变你害死她的事实吗?别告诉我,是因为你对她难以忘情,只怕是……你无法赎罪,而愧疚难当吧?顾展鹏,就算你再愧疚,惠玫也不会原谅你!你……就算死,也不会得到她的原谅!你这种人,不配拥有爱!你就是个无耻的人渣。”
“不……我不想的!”顾展鹏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之前冷静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慌乱,拼命地摇头,“我那么爱她,怎么会害她!我没有!没有!”
“还敢否认?你若不是因爱生恨,纠缠不休,她怎么会死?顾展鹏,你不仅是个小人,你还是个胆小鬼!你有胆做,却没胆承认!哈哈哈……像你这种人,惠玫怎么可能会爱你?”惠姨冷声笑着,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不……不会的,如果没有那个男人,她一定会给我机会的,她……她会爱上我的!”顾展鹏脸色灰白,目光有些呆滞,脸上的神情更是显得有些慌乱,“我知道你恨我,可惠玫死了,这也是我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些年……我比任何人都痛苦,她……她是唯一爱过的人!在……在我的心里,我人来没有忘记过她!我……我怎么可能忍心害她呢?要怪……就怪那个男人!是那个男人夺走了她,他才是罪魁祸首!”
“你……你真的是无理也能狡辩三分!惠玫和嘉明是真心相爱的!他们才是一对,是你的出现,打破了他们原本的幸福。你喜欢惠玫,就想千万百计地得到她,遭到惠玫的拒绝就心生恨意,每天跟踪他们,制造各种误会,离间他们。如果不是你从中破坏,他们怎么会争吵?如果不是争吵,惠玫又怎么会负气跑到大街上?那场意外,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你……居然还敢狡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