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空中飞舞,每年的这日风兮不会在红尘居的窗边坐着,而是去到红尘居的后院,在那酿酒,等人。
盛开的腊梅树下,风兮用扫帚轻轻扫开白雪,再拿起放在一旁的小锄头对着刚刚扫开的地方,一锄头一锄头的挖出一个洞来,最后把封好的酒坛放进洞中,盖上泥土,做好标记。
“沙沙”那是脚踩在厚雪上发出的声音。
“你来啦。”风兮正从另一棵腊梅树下挖出一坛去年埋好的酒。
“嗯,我来了。”这声音如同古寺中的钟声,肃穆悠长。
风兮抱起挖出的酒向来人走去,还是那熟悉的唐装,手上拿着一串佛珠,头发……已及腰。
“你这头发不剪一下吗?”风兮一边温酒一边说。
“那你呢,在这待了这么久,什么时候走?”无名不答反问。
风兮言:“等你的船能载我的时候。”
无名取出水中的酒给自己和风兮各倒了一杯,说:“不是我的船载不了你,而是你不愿意让上我的船。”
风兮喝了一口酒,笑着说:“若是上你的船,那船怕是要沉了。”
无名:“那你就减减肥啊。”
风兮:“你那船是减肥就能坐的吗?”
无名:“减心上的肥。”
无名:“放下心中的包袱,便能做我的船,渡到那彼岸。”
风兮站起来望着那在风雪中傲然自立的腊梅说:“一年之中也就你来的时候我能站起来,也幸而这日你的眼睛能识物。”
无名没说话只淡淡的笑了笑,往日都是风兮听别人讲,今日他便做个听客,听风兮讲。
风兮:“渡人容易渡己难。”
风兮抚摸着那盛开的腊梅花瓣说:“让别人认清自己的心容易,可是让我自己认清难。”
“而我从不曾拿起,谈何放下。”
无名无言。
酒一盅一盅的见底,除了温酒炉子里的火滋滋的燃烧着,再没了其他声音。
去年埋的酒全部喝完,无名终是叹了一口气道:“世人包袱皆寄于你心,而来取走者尚不足十一……若……”
风兮:“没有如果,过去之事已成过去,未来之事还在未来,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风兮:“我从未后悔替你分担。”
风兮:“人生在世,朋友易得,知音难觅,况且,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挺好。”
无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取出一本书放在桌上。
风兮拿起看了一眼便又放下,“这一年有这一本书也够了。”
两人站在石桌边,看雪从天空飘落,落在树上,屋檐上,落进人的心里……
站了一会风兮说:“河上湿气重,待会走的时候带几瓶酒去吧。”
无名:“好。”
两人便离开亭子,下了台阶,踩上白雪,向着酒窖走去……
亭内陈设不变,亭外冬风呼啸,有那么几分唬人,雪渐渐下的大了,还有些调皮,唬人的冬风吹开了桌上的书,调皮的雪接二连三的落在书上,终是打湿了那行字——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唬人的冬风走了,调皮的雪也安静了,无名也离开了红尘居,明日的深夜时分,红尘居的窗边又会有一个名叫风兮的女子坐在那,会有人推开挂着风铃的那扇门,风兮会递上一杯酒,问:我有酒,你有故事吗?
——书中的故事已经结束,人生的故事却还未完结,也许有一天你也会在那江南古镇,遇见一个如风兮一般的女子,岁月静好,只待有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