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初夏时节的村庄很美,很静,很喧嚣;微风正好,大山如画,绿意如波浪滚滚;晨曦前,万物都在沉睡,踏在湿润凉爽的小径,绿叶翻飞,是他们在轻声呢喃;一声“布谷”的急呼,驱走夜的沉寂,一天的夏,正式喧腾活跃起来。
家家户户抽起了炊烟,似孤独的老者,站在草地上凝神翘首盼望着远方,热切思念着旅行的游子归来,青烟缓缓缭绕,似老者无声的叹息,悠长;清露,是他那满含的热泪。
大山下,一个农家里,天将微光中,一个人的醒来了,轻声快速的收拾物件,生怕打扰其他人的清梦;临别前,不舍的看一眼床上熟睡的孩子和夫人,来不及向另一间屋子里的年迈老人告别,紧咬牙背着行李狠心转身急匆匆的出门。
天色大亮,这家人醒来后,没有人对他的离开感到失望和担忧,焦急,仿佛他不存在他们的记忆力生活中,甚至就是一个幻影,一缕空气,每个人都习以为常做着自己的事情。
他,是这一家里老人们的儿子,孩子们的父亲,年轻妇人的丈夫。
昨晚,他提前告知了家人,待天明将离开家去万里外工作,一家大小老少只是拥抱不语,千言万语化作无限哀愁和沉默;每个人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分分离离,每逢节假或者不上班的长假回家探望的惊喜和离开时假装强颜欢笑,苦饮心里的凄楚。
?二
平常早饭后,同村的农夫三三两两结伴而行出门农务,一路有说有笑的,在这家里,除了两位年长的老人在家照看不到十岁的两个孩子,田地繁重的农活的重担独立压在孩子的母亲肩上,对她而言,已是家常便饭。
这天,丈夫离开不久,孩子的母亲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餐,看老人孩子还没有起来的迹象和天气尚早,把早饭温热在锅里,她背着背篓手持镰刀到绿油油的菜地割红薯腾回家切碎煮熟拌佐料喂猪。
走进猪菜地,常年劳作的躯体使上了点年纪的她再经不起强压折腾,几个弯腰就让她腰酸背痛,触着湿冷的红薯腾一阵刺骨的冷,强忍痛楚的一把一把的抓住红薯腾,哆嗦着一刀割断。
面前墨绿的薯叶,几次镰刀下去后,只剩初长嫩绿新叶,准备继续上前一步割还未有刀过的红薯腾。
就在她手抓住红薯腾,还没来得及一刀挥下,一道黑影突然从手下鲜嫩密布的红薯腾间直朝她窜来,她只感到脖子上一阵冰凉又刀剜的痛,捂住疼痛处想看个究竟,还没有垂下头,脖子的僵硬然后全身麻木再毫无感觉的倒下去不省人事。
火红的太阳升上房顶,像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再不回家的就要被高温炙烤的皮焦肉烂,闷热,难受。
可是这个时候,如果在以往,他们的媳妇,孙子的母亲早就回家已在备午饭食材,眼下她还没有回来,眼巴巴的坐在门边苦等;家里的孩子一大早醒来不见母亲歇斯底里的哭着闹着幽怨着喊妈妈,叫饿了,两位老人实在哄不住孩子的哭闹,加上心里急躁的烦闷,只得给孩子单独装饭先吃。
孩子端着饭碗,没有往常的狼吞虎咽,眼泪巴巴鼻子抽嗒嗒的期望着门外,好似眨眼就看到母亲归来。
可是,每次都失望。
可惜,他们不知道的是,悲伤的命运已经降临,他们,再也见不到那个辛劳用瘦弱坚韧撑起整个家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她了。
?三
他刚到站买好车票就要上火车,不料还没走出大厅,只听工作人员在他身后着急的呼喊他的名字,他停住了脚步,恍恍惚惚的看着来人。
一路上,他也不好受,心烦意乱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让他呼吸喘不过气来,急促,烦闷,心跳一直急速似狂奔的烈马,眼皮也跳个不停,常听人言,这种现象预示着凶事到来,他以为指的是他自己将要遇到的凶险事故,从不祥反应开始,他就一直小心翼翼。
心跳眼皮蹦如洪水决堤越来越凶猛,他以为只要小心处事就可以躲过,没想到意外之灾还是找来了,是祸躲不过呀。
听到背后有人叫他,慢慢转过身,当看到一个英姿飒爽身着警服的工作人员,严肃的快步走来,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又惊又怒,惊的是自己一路胆怯,生怕惹事,怒的是自己从没做过亏心事难道还犯法不成,委屈的感到自尊心严重受辱。
就在他心里如坍塌的墙壁承受不住压力即将崩溃的就要嘶吼出来,那位警员恰好赶到他身边,双手搭在他的肩头,似鼓励,不待喘气均匀,急切的想说又欲言又止,只一脸痛苦又不忍心的看着他。
他以为自己就要被他强制带走,却被警员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只圆睁两眼惊诧的望着他。
好半饷,才听对方才断断续续的对他道:“同志……,你……,你家……,出事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双手已经掐在骨骼里生疼,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细如蚊的话。
警员说完,他头脑仿佛被风暴袭击轰隆一声巨响,炸的四分五裂,他摇摇欲坠,感觉整个世界就要塌下,眼看就要摔倒,好在警员及时扶住他,想劝,却找不到任何话语,只得默默陪着他痛苦。
?四
他是怎么回家的,他不知道,眼前,他满眼血丝木偶般站在停放尸体的身边,几天不吃不喝,没说一句话,任何人劝都没有动静。
他看着面前门板上永远躺着沉睡的人,他的夫人他的妻子时,眼泪如雨滴落下,他多么悔恨自己无能,没有给她一个幸福的家,多么后悔怎么这么早的离开,如果早知道……,如果再多,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他了,她永远离开他了。
妻子的出殡他没有去送,他病倒了,几个月后,从他妻子离去阴影的坎里走出来,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瘦的像竹竿,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他再也没有出远门,他继承了她的心愿好好侍奉老人,安心照顾孩子和家务农活。
?五
那天,两位老人等孩子把饭吃了,还不见儿媳妇回来的影子,把孩子托给老伴,自己亲自住着拐杖去寻找。
知道自己的儿媳妇每天早上有出门弄猪草的习惯,虽然心里很担心,嘴上好强的认为是拿不动歇凉久了的缘故,带着焦急沉闷交加的心情走到菜地里,正要出生,看到眼前的一幕,顿时感觉冷气从脚直窜脑门,脊背一阵发寒。
他们的儿媳妇倒在红薯腾的土地上。他急忙的跑过去摇晃,对方却无反应,想探探鼻息,一触碰对方冰冷的躯体使他本能反应的弹开,近距离的见到儿媳妇怒目圆睁,面孔扭曲,狰狞,令人毛骨悚然;周身黑紫,脖子胀的有三个手臂大。
他不知道是怎么了,吓得倒头往村支书报警,一边通知他们的儿子。
村支书带着村医工作人员跟着老人赶到他们的儿媳妇那里,检验是蛇毒,咬在脖子上,加上抢救不及时,蛇毒攻心的走了,村医沉重的说完便默默的走到一边。
村支书通知他儿子的去向所路过的单位,对方一听到家里出事,惊慌丢下一切就无目的往回走,警员见到他已经神志不清,需要冷静,提上他的行李吩咐协作的工作人员护送他安全到家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