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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傀儡

所谓的供给站,是在半兽人出现之后缓解社会秩序混乱,国家市场崩坏局面的产物。为了防止交叉感染,皇帝下令严禁交易、全国封城,只有通过固定的供给线供给各县市物资。供给站的存在就是为了合理分派物资,当然所谓的合理也只是相对合理,这合理的存在对于中上层人士是非常重要的。他们有提前预约物资的权利。至于这权利为什么会产生,这就无人知晓了。

苏酥猜想这或许源于人类社会中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吧,只要有阶级存在就必定会产生不公平的等级,不管是在和平年代还是动乱时代,这一点就连妖界也不能免俗。

悲哀的是,因为资源的严重短缺,只有大型城市设有供给站,乡村乃至城郊俗称为“被放弃的地方”,每年仅有几次通过供给线获得资源的机会。

最初的几年供给站几乎是贵族所有,贵族垄断大部分的物资供自己享乐,而平民只能在地狱挣扎,渐渐地,在平民中出现了一种反叛的思想:反正左右都是死,变成半兽人还比那些只知道挥霍他们血汗的贵族要强。

半兽人越来越多,有的人与半兽人勾结抢夺供给线的物资,有的人则自愿感染“兽性”加入半兽人组织占山为王,半兽人越来越多,地盘也越做越大,相应的,人类的地盘缩水也越来越严重。不管在什么社会里,地盘都是最要紧的。当可生产获得的资源越来越少,人们终于意识到:自私真的可以死人的。

或许是人类命不该绝,救世主出现了。那些教徒都传说国师的出现是天命降下的霞光,是人类命悬一线的转机。看如今这局面说是转机为时过早,但国师的出现,确切地说是他带来的预防甚至治疗“兽性”的药,安定了如困兽般不安恐惧的人类。

中上层人将国师奉为新的信仰,国师成为国家实际意义的神,各地庙宇里供奉的神明统一换成了国师的塑像,无能的皇帝被赶下台,只能充当吉祥物的角色;国师被信徒拥护到那最高的王座,成为实际的掌权者。日月的更替来得如此迅速,让人来不及为旧主悲哀就又成为新皇的附庸,而下层百姓也只能忙忙碌碌地每天拼抢供给站的资源,挣取一线生机。

人快活不下去了,谁还关心上层人的尔虞我诈?

而供给站最高的权力自然移交给了国师的人,这也就是所谓国师特使的由来。特使秉承着国师意志,既是平衡,也是极端。他平衡着各等级的人们的资源供给,在已有偏向上进行修正,虽然天平仍然倾向于中上层人士,但好歹稳住了统治的根基——下层人。特使对每个供给站的事务,大到管理层人员的变动,小到给下层人员的配给,都具有最高决定权。为了对整个供给站能够实时掌控,他们甚至被安排住在供给站内的专门厢房。

以上是苏酥那日之后跟秦雨拿到的情报,秦雨似乎是为了表现自己,给了她一大堆的资料,但是苏酥感兴趣的只有国师特使的身份。这一点苏酥翻看了好几遍秦雨给的资料皆一无所获,只知道特使都是国师特地从信徒中挑选的,对国师绝对忠诚,住在供给站内和一张供给站的地图,就没有了。

苏酥真想给秦雨一个五星分期,查不到混沌行踪的线索、查个特使主要的消息还如此的少,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是想行缓兵之计。

不过苏酥并不在意,她只是想省点事,也并不在乎这家伙给的情报多还是少,只要他不作死隐瞒或者给假消息,她都不会要他性命,毕竟,这一路上她也见了太多鲜血了。

看来,还是得自己亲自去探探虚实。苏酥心想。

冷冷的月光照在冷清的大街上,黑漆漆的夜也没办法完全将月色包裹,城市寂静得让人窒息。

“喵呜”一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凄厉猫叫,给那高悬的月增添了几抹血的颜色。

而此时的苏酥早已隐身潜入那023所在的供给站,根据脑海中的地图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了023所在的厢房。

站在房门口,苏酥却停住了推门的手,眼神微动。

她耳力极好,此时距里屋仅有一门之隔,但奇怪的是,里屋并没有点灯,异常安静,连人或妖的呼吸声都没有。

真是古怪得很。苏酥心想,将手贴到大门上,轻轻地推开了门。木质的门发出了“咯吱”的声响,所幸,没惊醒床上熟睡着的人。

苏酥将门带上,蹑手蹑脚地朝着那人走去。其实她本不用如此小心,反正他也看不到自己,但是苏酥想着夜探供给所还是要有点仪式感。

这种所谓的仪式感,她在这满打满算63年的生命里,没有人教过她,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好像是刻在骨子里的,只是缺一个契机。

凑近那人的脸,苏酥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没有呼吸声。

因为,人已经死了。

面前平躺在床上的男子依旧着一身白色制服,脸上的表情被定格在冰冷中。狰狞铁青的五官、圆睁的怒目、张大到最大角度的嘴巴,显示着这个人生前一定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痛苦与折磨。解开那人身上的制服查看,尸身上面也没有受伤的痕迹,没有尸斑,但冰冷的程度显示至少已经死了几天了,更让她震惊的是:那人身上竟然还有残魂。

世人皆知,死亡便意味着魂魄离体,刚刚死去身体还未冰冷腐烂之时确实还有可能有魂魄残留,古往今来没有特例,如今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是魂魄被人为禁锢在尸身之中,这样就能解释为何尸身不腐。

死亡的尸体缘何会腐烂?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因为失去了人的灵魂作为内核,而当人死了之后灵魂也失去了载体自然就会离体,这是人界的自然规律。然而自然规律并非不可逆转,但逆转的结果也并非是让人起死回生,而是变成没有思想的傀儡。傀儡的制作需要极纯的妖气或灵气,一旦收走傀儡体内的妖气或灵气也不过只是一具死尸。

很明显,现在的023就是被人收走妖气的状态。可为什么将妖气收走之后他体内的灵魂还存在呢?苏酥将一丝精气放到023体内,支着下巴,眉头紧锁,鼻尖微动,须臾眼里精光乍现。

原来,支撑傀儡运作的,竟然是魔气么?那魔气藏在023的丹田里,早前应该是被妖气包裹,怪不得白天察觉的魔气也只有一丝一缕。

是谁制造了这个傀儡不言而喻。傀儡自然会对主人忠诚,因为他的行动方针都源于主人下达的命令。

月光透过纱窗,洒在那尸体的身上,脖子上悬挂的钥匙的反光非常凑巧地落到了苏酥的眼里。

苏酥临走之前,看了一眼月光渲染下安详的023,攥紧了手里的钥匙,将木门轻轻地关上,生命也被关在那仅有一片月光的黑暗中。

而在那京都最高点的皇宫中,披一件月白色斗篷的男子沐浴在月华之中,那双丹凤眼盯着023所在的救济站的方向,因着斗篷的遮掩,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无聊的京都终于有点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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