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相视会意,金刀连环阵就此风风火火展开,十二金刀,刀刀相连,直如铜墙铁壁一般,即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得叫他斗上一斗。以往是窦万德坐镇北方,如今阵中虽缺了窦万德,却也未乱阵脚。
宇文冬冷然而笑:“就该如此!”黑狼宝刀抖动,自西青龙而出,划过龙眼,绕龙身龙尾,而战朱雀。龙眼乃一身精气所在,一旦受伤,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宇文冬从此处破阵,实乃上上之策,自少时他在山中学武,厉十妹便常常讲解这阵法的诸般要点,这十几年来,厉十妹早将破解之法想了个七八分。因而宇文冬虽没真正见过十二金刀阵,却对其了如指掌,所以这招虽是攻势剽悍,但是虚招,只为引得青龙处三人不能首尾相顾,宇文冬便可趁机夺取朱雀。
朱雀处三人做展翅高飞状,一人在前,两人护翼。当前一人高高跃起,手盘金刀,转如飞轮,金刀便化作一道明晃晃的金圈,长刀越转越快,金圈越盘越大,盘中似乎藏着火焰朱雀,双目炯炯,振翮高鸣,飞取宇文冬,当然,朱雀两翼此时皆绕在宇文冬左右,北方玄武则替换青龙守前,西方白虎则守后,四方机要,仍是无懈可击。
宇文冬自是不能与其硬碰硬,那金圈就似个无底洞一般,任谁进去也是顷刻间化为乌有,何况兼有左龙右虎需得仔细防备。但,凡是天地间生就之物,必定有其破绽。
宇文冬心中细细琢磨几分,为了报仇,几番血斗,数月来,又将十二金刀阵诸般应对之技烂熟于心,虽是提前准备,但阵法变化因时因地而不同,师父纵然见过,也不是望见了全部,当下还是要见招拆招。计策已定,他便依心中所想而做,腰身打挺,直扑金圈之下,举刀直刺来人足尖,失了下盘之力,主锋手中长刀自是难以自持,那金圈也就不足为惧,朱雀两翼见主锋有失,早掩将过来护卫,双刀夹击宇文冬两肋,宇文冬则反转黑狼刀,左右点至两人神阙穴,两人忙回刀隔挡。这长刀有其进攻之利,便有其回守之弊,不似黑狼刀来去自如,宇文冬并不想恋战,狼刀直削金刀刀刃,金刀晃处,刀刃断裂,便似有两把小小的匕首飞出,所到之处,竹断叶碎,金刀之利也是赫赫有名,但比之黑狼刀却似泥土一般,两人大惊之下双刀合并,力斩狼头,狼头冲霄直上,急转而下,断其羽翼,金刀黯然而失,宇文冬随即回身给主锋重重一击。
主锋也不是泛泛之辈,被宇文冬招式一逼,刀身斜勾住一棵粗壮的墨竹,翻身绕到墨竹之上,踏在竹间,真气一沉,以竹之柔韧劲力增其前进之势,单刀又刺黑狼眼,宇文冬挥刀直劈一处墨竹,以刀推出,与那金刀半空针锋相对,便又是一把凛凛黑狼刀,那人见这一段墨竹来势甚猛,也不躲避,金刀削来,只听一阵清厉之音,如冰之裂,墨竹脆然而断,恰在此时,宇文冬提身跃上墨竹,与朱雀主锋交战起来。
朱雀主锋虽不如窦万德,但进攻之势异常猛烈,他眉间攒着怒气,浑身透着怒火,似要把这黑竹林燃尽烧尽,把这所有的一切都毁灭才甘心,他方才失了两位兄弟,也深知不是黑狼刀的对手,但却拼尽全力,只是进取,并无退招,那样即是往生,便也无憾。
宇文冬这边更是遇刚则刚,两人上下拆解十招,金刀凌乱之意初显。按理说金刀占据四方,威力无可匹敌,可金刀在明,狼刀在暗,那些人看不到黑狼刀刀身,只能凭着狼眼所在之处,将金刀着意刺去,因而十二金刀连环阵的威力便减了大半,青龙和白虎同是在掠阵,也渐渐摸不着阵脚,只觉狼眼忽而在左右,忽而在上下,每每招式一出,便被挡了回来,虎口生生作疼,各人不禁默念黑狼刀刀法之奇诡剽悍果然名不虚传,当下也不仅仅为了复仇,更为了保命,只好凭着以往阵法使用招数。
远远地,只见黑云翻翻滚滚中,一片金光如华,一处狼眼傲然,狼眼越发凶狠,金光越转越乱。朱雀主锋求胜心切,心中一个念头闪过,不再去看那狼刀,只追着宇文冬而去,他念着釜底抽薪,杀了宇文冬黑狼刀便不会再是黑狼刀了,但宇文冬岂会让他如意,肩胛处金刀忽至,宇文冬斜肩半压,反转狼头,“当”地刺向金刀,只听一阵极狰狞的扭曲声响,金刀撕裂,狼刀从中直驱而入,主锋还未看清,已然中刀,墨竹林中似霎时间绽放了血色的梅,开在竹叶、开在竹身,开在竹间,红的瑰丽、媚得耀眼,仿佛要将竹林融了,燃了。
在一片如梦如幻厮杀中,忽地竹林中狂风大作,传来阵阵虎啸,猛虎下山之势振动山河,白虎阵三人做虎踞山岗式,三人一字排开,站成一道弯月的模样,便是金刀也舞成弯月、清冷逼人,又似猛虎獠牙、夺目骇人。宇文冬踏于竹间,身形微伏,左肩下沉,右手执狼刀贴于后背,其为“狼伏己身”,伺机而动。
白虎阵主锋不像朱雀那般焦躁,通身的彪悍之气稳稳盯住宇文冬,见宇文冬于阵中灭下一方,心中愤恨不已,想来十二金刀这几十年来在江湖中何等英勇,今日大哥怎能把我兄弟骗走,只剩他一人应对,不但身死,还给了对手可趁之机,唉,大哥你真是糊涂,十二金刀本为一体,同进共退,别人岂会说得了什么,若我兄弟都在此处,今日定不能走脱了这小子,如今阵中但缺一员,威力便减了几分,朱雀已然被屠,剩下我几人定会全力而战,总不能辱没了我十二金刀的威名。
想到此处,推金刀过竹林,只见百十墨竹遇风而折、翻起浪来,他这边一刀劈狼头,一刀封其身,一刀断其尾,三刀连至,江湖中能躲过这三刀之人寥寥无几。再看青墨竹林深处狼眼闪动,于险处求生,是狼之本性,岂会俱怕这区区三刀,但见狼眼在一刀二刀尺余寸间游刃有余,以迎三刀,三刀来时,狼眼已过其身,半路中急削,三刀忙撤锋抵挡,其余两刀前来相助,弯月便化成三道高墙,犄角而立,仍是滴水不漏的好阵法。
左处青龙见状急来护阵,却是从宇文冬侧身竹林突然而至,险些挑住其两肩,宇文冬挥刀之力转势而来,接住龙爪利锋,就势而沉,右脚凌空而起,去接住龙尾,这青龙之势一向是主锋未到,而摆尾制敌,龙尾之劲力犹胜其锋,但龙尾这一刀不做攻势,只为将宇文冬逼向龙头,龙头主锋以逸待劳,截狼头,封狼眼,宇文冬连出三招,与主锋打了个平手,却不知青龙主锋拼尽全力而为。
主锋做龙口大张式,吞云吸雾,三刀同进,势如破竹,似要宇文冬连人带刀纳入腹中,宇文冬避无可避,前是腾空青龙,后是莽莽竹林,只好急忙挥转黑狼刀,将身后斩断劈尽,身形却仍对着面前三刀,也不知退了几许,宇文冬目光所及,见左侧金刀稍有破绽,身形一晃,侧椅墨竹,避开主锋,踏上左侧金刀刀身,挑主锋之利,右侧金刀忙挥刀向上,宇文冬故技重施,狼刀直刺金刀刀身,又如切菜砍瓜一般,只听林中凄厉阵阵,青龙但缺一员。
白虎阵见青龙有失,紧随其后,又来抢住阵脚,宇文冬回身削掉一片细竹,发如箭矢,白虎阵难以靠近,只在林边徘徊怒号,宇文冬也自讶异,这竹林确是极好的帮手,得了这片空隙,挥动黑狼刀,展开身形,群狼下阴山,浩浩荡荡、奔腾万里,岂是仅仅十二金刀阵法能阻挡得了的?
剩下这几人也不示弱,变化阵法,将金刀排成一道密密的井字,只见狼眼从中心倏然而过,似疾风骤雨,搅动阵法大乱,两把金刀支持不住,就势半空滚落,两人悄无声息坠入墨竹林中,接着另两把金刀直戳狼眼,未到近处,两声惨呼,金刀断裂,白虎阵已荡然无存。
剩下四人只好重新排阵,却也只是首尾相护而已,金刀阵本就讲究金刀相连,招式相贯,如今这几人又怎么支持得住,况且本自骇于黑狼刀之猛烈。宇文冬见面前之众人已心乱如麻,刀法错乱全没了章法,速战速决,狼眼穿梭墨竹林,或隐或现,无声无息,只听的金刀颓然之声,不闻黑狼狩猎之音。
风过墨竹林,鲜血从片片竹叶轻然滑过,落入竹林当中,几百年来,这墨竹白日里吸风饮露,夜晚中闻月仰星,何曾沾染过半点污浊之气,可惜江湖中血雨腥风,即便处居至远,哪怕草木零落之辈也难逃其运。
短短几个时辰,曾经叱咤风云的墨云庄便真的风轻云淡,与世无争了。
宇文冬默然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这次复仇回来心中有些郁结不解,脑海里总浮现窦明芳的身影,她那些话……是真的……
忽听银铃铛铛,眼前多了一个小姑娘,冷冷地瞧着自己。
宇文冬虽有些吃惊,却展颜笑道:“嫚嫚,怎么是你?”“我不能来么?你出来半年,我想你啊,再说这都是我的地盘,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是,你是一派之主,五湖四海都是你的,谁能管得了你呢。”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稚嫩的脸上满是欢喜,手边两条五彩的绸带也舞起来,她头上绾着两个圆圆的发髻,也扎着五彩的绸带,一张可爱的笑脸天真浪漫,她蹦蹦跳跳走到宇文冬身旁,在他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个,宇文冬脸上霎时变得通红,说道:“嫚嫚,你让别人看见不好。”
“有什么不好,我从小被你抱到大,我喜欢跟着你不行么?”宇文冬一时语塞,他不知道怎么跟这个十岁的小姑娘解释,只好任由她胡闹。可看着小姑娘可爱中带着几丝冰冷的脸庞,宇文冬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严峻起来:“嫚嫚,刚才是不是你做的?”
小姑娘噗呲一笑,俏皮的脸上很是得意:“怎么样,你没有看到他们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很好玩呢。”宇文冬听言,心道果然是她,小孩子没有轻重分寸,许大娘也拗不过她,便正色道:“嫚嫚,以后不可如此,人命关天,即便是你,也不能随意处置。”“怎么不能?他们惹你不高兴,我就让他们不高兴。再说,那不是你的仇人么?早晚是要被杀的,又有什么不一样?”
“嫚嫚,你不能参与到这件事来,此事与你无关。”宇文冬言语间颇为坚定冷淡。这本是自己复仇之事,怎能让他人插手,又何况是嫚嫚这个小姑娘。
小姑娘十分不悦,娇俏的脸上又满是傲气,在她眼中又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凡是自己想做的,就能做得到,话虽如此,眼睛却偷偷瞄着宇文冬,见宇文冬确实生气了,便走近拉住他衣袖,娇憨笑道:“好啊,大哥哥,我听你的,你先给我来一份热乎乎的汤面吧。”
宇文冬放下心来,嫚嫚说要吃饭,必定是会忘了其他一切,便叫了一大份面让她好好吃。瞧着小姑娘狼吐虎咽、颇为认真的样子,宇文冬不禁回想当年,自己也还是个十岁的孩子,那几日被师父逼着练水,实在乏累,趁着师父不在,便在山下的河岸边寻了处干净明亮的地方睡起觉来,梦入三分,却隐隐约约听到婴儿的啼哭声,那声音突然出现,振得耳朵嗡嗡作响,他便知不是梦境,就扒开眼睛,四处去寻,走了不远就发现青绿草丛中有个精巧的藤条篮子,篮子里用厚厚的五彩棉布包裹着一个婴儿。
那小婴儿白白嫩嫩极为可爱,也不知怎地,方才还在哭,看到自己竟笑了起来。当时年岁尚小,见婴儿笑起来那般纯真可爱,自己也开心地笑起来,还不由自主去抚摸婴儿稚嫩的脸庞,那婴儿竟笑得更加开心,就这样两人互相望着对方,傻呵呵地笑了半天。
过了半饷,宇文冬恍然想到,为什么没人来寻这婴儿,难道是被人故意丢弃在这里的?这小婴儿着实可怜,我还有师傅教养,你却连吃的也没有,他想到曾跟着师父到集市,集市上便有人给婴儿喂食羊奶的,便将篮子提到自己所住的山洞中,出来又把山洞掩好,飞奔到远处山中,师父在那养了几只肥羊,他慌忙取了些羊奶回来,烧火煮热,放在一旁,待到婴儿能吃了,便给她喂了许多。不知那婴儿是饿急了还是怎样,居然吃得津津有味,如此过了七日,一切相安,待到七日夜间,那婴儿竟不翼而飞,当时自己伤心不已,着实哭了很久。但是到第二年那个时候,那小婴儿又出现在自己身边,也是待了七日,又有人接走了。
如此十年,直到去年,小姑娘道出实情,说自己的门派十分特别,不能为外人道,除了本门之人外,天下所有的河工船工也要以本门为尊的。后来,宇文冬也大体猜到了小姑娘是哪门哪派,他曾听师父说起过,黄河洛府神女的故事,八成是跟嫚嫚有关的。
此刻听她承认今天巨船帮这场怪事,便更加确认了。嫚嫚才十岁,但是她从小饭量极大,力气也大得很,如今却长得娉娉婷婷、纤纤弱弱,在宇文冬看来,也是奇事一桩。
嫚嫚很快把跟宇文冬一样份量的汤面吃得干干净净,随手又将沾满羊油的樱桃小嘴擦得干干净净,对着宇文冬笑道:“你去哪里?我也要跟着你。”宇文冬不禁皱起眉头,这丫头每次说话都是轻描淡写的,可每次说话必定能做到,也罢,今天暂且陪她玩乐。
“长安城东西两坊,我都要去看看。”嫚嫚很是开心,跟着宇文冬一跳一跳地走街串巷,长安城日日笙歌、夜夜繁华,嫚嫚从未见过,眼里满是惊奇和欢喜,就是勾栏的说书先生也能引得小姑娘驻足半日。
宇文冬一边走,一边护着嫚嫚的安全,巨船帮眼线众多,这日他自进城便在巨船帮监视之下,他心里明白,也想试试巨船帮究竟能做出什么事来,便故意在城中四处游荡,不巧遇上了嫚嫚,只好带着小姑娘去看喝茶听书。
小姑娘托着如羊白脂似的脸庞,听得有声有色,脸上时而欣喜,时而生怨,竟完完全全忘了宇文冬的存在。书至半刻,却听得外面大呼小叫,一人大声道:“就是这依山楼,没错,师父,我亲眼见他进去的。”魏平湖眼望依山楼三个字,两道山羊胡顿时竖了起来,叫喊道:“阴山宫的小子快快出来,否则我连这依山楼一块给拆了!”
宇文冬往门外看去,巨船帮来了六人,看身形步法皆是高手,他不愿累及他人,更不想让嫚嫚看到,便嘱咐道:“嫚嫚,你在这里等我。”他知道嫚嫚不会听话,只好抢先点了小姑娘的穴道,来时洛府有人跟在后面,想必会好好照顾于她。
宇文冬起身来到门外:“阁下是?”“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巨船帮第一堂堂主魏平湖。小子,你也在江湖上混了几个月了,给大家报一报你的名号啊!”“在下宇文冬。”“好好好,我大哥说过你虽是阴山宫的人,但你年纪尚轻,与当年的事无半分关系,我巨船帮向来对江湖朋友是以礼待之,可为什么你到了长安后,我巨船帮就连发怪事,你可否向大伙解释一二?”
魏平湖说这话无非是想让人知道,他仁义在先,宇文冬不义在后,巨船帮出师有名。众人一来对魏山河十分崇敬,二来对阴山宫心存芥蒂,是以对魏平湖的话是深信不疑,都盼着魏山河除掉这个余孽。
宇文冬道:“在下初到长安,并未对贵帮做什么不利之举,还望前辈明察。”“好,这可是你说的。”魏平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们尽管看一看,这位宇文少侠身上有没有什么证据。”话音未落,他身后三个船夫便齐齐向宇文冬看去,三人相貌短小精悍,只是双眼如鼓,灵动有如斑鱼,非比寻常,实乃水中高手。
宇文冬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远伤及无辜,请魏前辈借一步说话。”说罢运起轻功,穿楼过城,奔了足足一个时辰来到城外一处高山之上。魏平湖随后而来,轻笑道:“宇文少侠好身手,今日便让这个几个不成器的家伙领教领教。”
原先那三人之中的一人大步上前,先抱拳行礼道:“宇文少侠请。”说罢从背后抽出一双明晃晃的鱼钩,两脚软绵绵飘起,左摇右摆,像一条刚入水的大鱼,待看清眼前情形,犹入泓水胜境,乍行乍远,俨然水中之王,不管猎物藏到何处,也当搅得天翻地覆,将它逮到手中。
因而这汉子初时招数极柔极软,像水中浮着一根丝线,没有任何着力之处,宇文冬手中的黑狼刀也就没有用武之处,每每将那人的招数轻轻抵挡出去,又觉手上十分吃力;后来那汉子的鱼钩就像磁铁一般,一钩一划,似能翻江倒海,有无穷无尽的后力,无论宇文冬的刀着向何处,那双不起眼的鱼钩总能缠住黑狼刀,宇文冬一时之间竟无法施展黑狼刀法的妙处。他不敢怠慢,巨船帮高手如云、藏龙卧虎,宇文冬早有耳闻,他本不想就如此与巨船帮正面为敌,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魏平湖来。
魏平湖见手下之人占得上锋,不免露出喜色,那些原本在勾栏中看戏的江湖中人免不了有些爱看热闹的,前前后后来了不少观战,有的为巨船帮叫好,有的为宇文冬惋惜,想当年厉九重靠着一把黑狼刀,曾把谁放在眼里,黑狼饮中血,尽是无垢人,二十年前,不知多少豪杰喂了黑狼刀,可如今呢,黑狼刀却被巨船帮一个小小的头目逼得毫无血性。
宇文冬自始至终不愿在众人面前显出真实功夫,现如今自己孤身奋战,更不能引得众人嫉恨,只好装作勉强应战的样子,看到一干人等脸上的或喜或忧的表情,心中踏实不少。
魏平湖自鸣得意,这次为巨船帮赢了脸面,着实大功一件,若是能除掉这个阴山宫的小子,更会为群雄所敬仰,于自己也是百利而无一害。那汉子见魏平湖脸色,发一声狠,一双鱼钩在黑狼刀身上重重划过,众人本以为黑狼刀会就此作废,没想到宇文冬顺势将刀身翻转,化成一股黑色旋风,眨眼之间这旋风中又飞出两枚鱼钩,齐齐抓在那巨船帮汉子的手腕之上,登时筋骨俱折。
魏平湖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结果,明明阴山宫的小子落了下锋,他心有不甘,使个眼色,另一汉子直扑向宇文冬,他招式不像先前那人,而是既猛且快,前者出招如翻江倒海,这人出招便是像暴雨如注,让人眼花缭乱,观战的人纷纷叫起好来,要说平常水能见得着鱼家三爷的手段,也就此时了,可拆了十余招,这位鱼二爷也败下阵来。
魏平湖按捺不住,大吼一声,提剑来战,巨船帮本家功夫皆是用剑,只是帮中兄弟各有其能,帮主魏山河也不勉强。魏平湖看连败两阵,面子上实在挂不住,与其要败三阵,不如自己亲自下手,赢了这一场,他现在才知道,当年他大哥魏山河联合七八位高手杀了厉九重,实属不易。
宇文冬连战两场,丝毫没有退意,但是观战的人都暗自捏了一把汗,想着日后如何躲避这少年,当年阴山宫,大家都有份,这少年必定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魏平湖毕竟也算是江湖中排得上号的高手,可如此打下去不分胜负也不是办法,正当他犹豫踌躇之际,山上轰隆作响,仿佛地崩山裂一般,只听那轰响之中传出一人大呼:“小心了!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