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暮日大森林的最外围,有一座名为稻花村的村庄。
村庄很大,约有几百户人家,尽管地处偏远,但由于此地灵气充沛,土壤肥沃,种出的稻米香甜软糯,在镇子里也小有名气,可以卖上好价钱,所以村民们的生活也还算是富足。
此地也还算得上是一块神异之地,几百年来暮日大森林里的凶禽蛮兽也未侵扰此地,也算得上是一处安宁之地。
“内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皮有自信者也。”一阵阵朗朗的读书声从稻花村的学堂中传来。
楚天眼睛红红的,站在讲台上怒气冲冲的道:“再读一遍!”
“内疚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皮有自信者也”一群孩童和少年闻言,又读了一遍。
“徐小平,你给我站起来!找半天才知道是你把他们带歪的!”楚天站在凳子上,指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个有八九岁的男孩,没办法,他这时才六岁,个子有些矮。
徐小平擦了擦大鼻涕,站起身来,一脸冤枉道:“老师,我没读错。”
楚天闻言,气不打一处来,这句话让他们读了得有六七遍,但他们总是把“彼”念成“皮”,自己纠正了好长时间,但是他们还是念错。
看了好久,这才发现是谁把他们带歪的,他也没想到,竟然是离自己最近的徐小平,这下他明白了什么叫做“灯下黑”。
“你再念一遍。”楚天瞪着他。
“内究其情,虽杂庸民,终无怨心,皮有自信者也。”
“是“彼”不是“皮”!”楚天吼道。
“明明就是皮。”徐小平小声嘟囔。
感受到楚天那凶巴巴的目光,缩了缩脖子,故意小声嘟囔道:“老师说的对,我读错了,是彼,看来我还是学艺不精,看来以后要细心接受“他老人家”的教导。”
楚天听到这话后,面色缓和了些,一只小手背过去,侧着身子对着几十名大多数比自己还要大的学生,另一只小手学着原先在这里的教书先生的样子,捋了捋那实际上并不存在的胡子,一脸的慨叹,道:“你们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学生,这都学不好,想当年你们老师我,可是乡考第一名。”
在汉唐帝国,十三岁以下的学生都要参加小考,当然,十三岁以上的也可以,不过,若是再大一些就显得有点丢人了。
小考要考的东西可以说是很杂,但最基本的则是通用文字识之五六。
可不要小看这识之五六,今人所编撰记事之书,大部分用的都是通用文字,若是过了小考,那就证明你会用和识得日常所用的文字,对于普通人来讲,这些东西基本够用。
且,若是过了,便可以被正式称为读书人,可以有向各大学院求学的机会。
小考之上便是乡考,乡考与小考之地,可以在镇子里,也可以在城里。
乡考要比小考高上很多,考的东西也更为庞杂,但最基本的还是通用文字识之七八,过了乡考,可看懂术法。
而想要继续往上考,便要去汉唐帝国都城——帝安。
当时,楚天是那一次乡考里年纪最小的,除了他以外,年龄最小的得有二十多岁,因为这乡考实在是太难,要准备充足才行。
张大力带着他来到镇子里,临走时,村长还让他去参加乡考,就这样,楚天在周围人不可思议与震惊的神情中拿了第一,这第一可不只是识得文字的第一,还有除了一些极为冷门以外的第一。
而到了这种程度,楚天便有了教小考之人的资格,这种资格是帝国登记在册的。
恰巧,当时稻花村的教书先生要请假回乡探亲,所以楚天在张大力的怂恿下,也就迷迷糊糊的来到这里了。
在此之后,这教书先生若是有些事的话,就时常会请楚天去到稻花村教书。
至于学费,楚天从帝国给他的薪奉里拿出两成,那教书先生对此倒也洒然,并且,他还会教楚天怎样当一名合格的老师,楚天学的也还算有模有样。
这些东西是在村长那里学不来的,毕竟暮日村人很少,那暮日学堂也是村长为楚天一人盖的。
楚天看向众人,小袖一甩,很有气场的道:“这句话今天罚抄千遍,明天早上交给我,下课!”说罢,向外走去。
众人闻言,顿时哀嚎声一片,纷纷将敌视的目光投向徐小平,一些十一二岁的男孩都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徐小平讪笑着,跟众人解释:“这事不能赖我一个人,毕竟你们也一起跟我读了,更何况,你们也没有告诉我这个字念彼,我也一样和你们抄一千遍。”
一群孩童们听到徐小平的话后,突然感觉很有道理,其中一个十一二岁,个子较高,身穿兽皮衣的男孩道:“不管怎么说,那也终究是你把我们带歪了,总得赔偿点吧?”
谁料,徐小平竟扯开衣领,露出小胸口上的几道浅浅的爪痕,很是刚强的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种你们来拿!”
众人被徐小平的举动弄得愣了愣,没想到他反应竟然这么激烈,一些小女孩见状更是急忙捂住眼睛。
“小平哥,这伤口不是你上次抓王二婶他们家猫被挠的吗?”一个比徐小平小上一些,长的白白嫩嫩的小男孩说道。
“别说话!”徐小平一把鼻涕一把泪,当然,眼泪没有多少,鼻涕倒是很多,露出山穷水尽之色,道:“赵虎,你们别逼我,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实在不行我就跟你们拼了!”他这副神情,很是决绝,不知道的还以为真被逼得很惨。
赵虎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几块糖,至于吗?”
楚天偷偷回头看了一眼,表示很满意,有些小欣慰,心道:“杨大学士交给我的方法果真是有效,消耗他们的内部力量,使其内斗,这样他们就不会起义,我的独裁统治就会更加稳固,我真是个小天才,嗯,奖励自己一根糖葫芦。”
他在下课之后,并没有与他们在一起,而是向村口的老槐树那里走去,毕竟杨大学士教导过他要有一份特殊的距离感,这样才能有严肃感。
此时已经是四五月份,槐花开了,乳白色的槐花挂在枝头,像一串串小巧玲珑的风铃,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
到了树下,纵身一跃坐了上去,靠在槐树的树干上,懒洋洋的闻着花香,取出了一根糖葫芦吃着,很是惬意。
举目远眺,远方是一望无际的稻田,当真是一处丰饶之地。
一些村民在地里忙活着,突然,在这乡间的小路上出现了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个大汉,待走近了,那大汉跳下车来,掀开帘子,从里面走出了几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并且,其中的一位少年身上还系着个大大的红花。
正在物农的村民见到来人,纷纷来到近前,其中一个胡子很长的老伯道:“白荣,你家的白阔考进前十了?还系个大红花。”
那大汉一脸谦虚,低下头,憨憨地傻笑着,摆了摆了手道:“不才,这届小考第一。”
“第一,白荣你有福了哇!”一个大嗓门的村民喊道,这声音,直接传遍了整个村子。
下一刻,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了,直接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有人伸出手摸向了白阔身上的大红花,想要沾沾喜气,还有的一些妇人先是问他今年多大了,然后就说他老大不小了……
“恭喜恭喜,白荣你家白阔有出息了,不像我们家那个,看来要找大小先生好好鞭策一番。”
“白荣你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日子有奔头了。”
白荣听到这些夸赞,笑得合不拢嘴,躬下身子连连拱手,道:“同喜同喜,这次与阔儿一起去的也不赖,都进前一百了,这事还得多多感谢大小先生,今天,我白荣请客,大摆宴席,筹谢大小先生。”
那些其他少年的父母闻言,面露喜色,到自家的孩子身旁询问。
“大先生不在,小先生在。”有人提醒道。
“那便由小先生代谢,待大先生回来时,定会再次筹谢。”白荣笑道,随后,他又对身旁的白阔道:“阔儿,快去拜寻小先生。”
“是,父亲。”
白阔第一去的便是村口老槐树那里,因为他太了解自己那个小老师了。
如他所料,楚天此时正坐在槐树上,吃着他的糖葫芦。
纵身一跃,跳了上去,他的天赋不差,快要突破到玄灵境了。
坐在楚天的身侧,道:“我回来了。”楚天看着白阔,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感觉他身上的大红花土里土气的,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小脸凑上前,促狭着双眼问道:““学费”带回来了吗?”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极度危险。
白阔对于这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老师颇有些无奈,只得从背在身后的行囊中取出几大包被油纸包着,上面由红油印刷着“酥若醉”三个大字的东西。
楚天接过,解开上面的绳子,是几大块桂花糕,抓起一块,桂花的清香入口,他吃的时候眼睛眯起,几乎成了月牙状,很是满足。
“老师,下来一下,商量点事。”一群孩童和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树底下。
楚天与白阔闻言,跳了下去。
“找我有啥事,一千遍抄完了吗?”楚天嘴里嚼着桂花糕,含糊不清的道。
“老师,您是不是忘了点啥事?”赵虎笑眯眯的,一脸的憨厚朴实。
“啥事?”楚天咽下嘴里的桂花糕。
“上次您忘了自己说啥了吗?”
“我说啥了”楚天挠了挠头,表示不解。
“您上次说过,如果我们中要是出了个小考第一名的话,您老人家就会扎丸子头给我们看。”赵虎在说的时候,故意把“您”字咬的很重。
楚天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上次他们弄了一大堆好吃的,然后在他吃的兴起之下提出这个建议,当时自己好像也稀里糊涂的答应了。
现在,他才知道,这就是一场阴谋!
“别闹,谁造的谣,这都没有的事。”楚天矢口否认,开玩笑,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会承认?
“老师,您教导过我们,做人不能言而无信,要说到做到。”一群比楚天还要大的孩童和少年盯着他,步步逼近,有些小兴奋。
“你们……你们干什么?别过来,我是老师。”楚天步步退后。
最终,楚天还是被人悬空架起,摁在树上,小腿倒腾着,很是无助。
当然,如果他想挣脱开的话还是很容易的,不过也怕用力过猛伤到他们,所以也就没有这么做。
“小妹,把头绳拿来。”赵虎道。
之后,他从一个身穿红肚兜的女娃手里接过红绳,交给一些女孩们……
被扎完丸子头后,楚天黑着脸看着他们,此时的众人,早已笑得直不起腰来。
“老师……老师像是个女孩子。”赵虎此时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确实很像……”
“真的耶……”一群少年和女孩附和。
楚天揉了揉丸子头,很是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