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凌家。
凌母正在为杜平生擦拭伤口。
“砰砰砰!”
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刚一开门,凌亦寒就火急火燎的冲进来。
“落霜红……拿到了!”
母亲看了一眼,并没有借,只是扬着袖子为他擦汗。
“我……我去煎药。”
李子谦抓起药就走。
“你先照顾他,我去给你们煮饭!”凌母说到。
屋子里顿时气温骤降。
只剩凌亦寒和杜平生两个人了。
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昏迷不醒。
那天,凌亦寒对着杜平生说了很久的话。
他希望他能听到,也同样希望他醒来。
……
几天之后,杜平生的身体才渐渐开始好转。
那天,清早。
像往常一样,凌亦寒依旧早起开始自己的修炼,四周平静无风。
“凌亦寒!”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清修。
凌亦寒回头看去。
杜平生就站在他身后。
“是你救的我?”那声音颤颤巍巍,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不是我,是李子谦。”
杜平生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一阵咳嗽让他胸口有些许的阵痛,无暇顾及其他。
凌亦寒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拍打他的后背。
却反被杜平生一把推开。
“我不要紧。”
他偏着头,凌亦寒没看到他的表情是喜或悲。
杜平生转身要走。
“你去哪?”凌亦寒叫他。
杜平生低着头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向前走。
头也不回的走,大病初愈,他的身体很是虚弱,仿佛一推即到。
凌亦寒目送他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模糊,他才仿佛意识到些什么。
“李子谦!”
恍惚,恍惚间他仿佛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微微睁开双眼的一刹那,一把匕首正朝着自己的胸膛扎过来。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脑迅速充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没有来得及躲闪。
他闭眼,什么都看不见。
良久。
“咱们两清了,还有,谢谢你救了我,我会还的。”
李子谦睁眼,与杜平生对视,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他猛的从床上跳起来,下意识的去看那把匕首。
匕首划破了他的衣服,没有扎在他的胸膛。
杜平生说完就走,门口站的是刚刚赶来的凌亦寒,同样的一脸蒙圈。
“这人有病吧!你回来!你回来!”李子谦大呼小叫吆喝。
“别喊了,回不来了,人已经走远了!”
惊魂未定的李子谦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絮叨,抱怨。
凌亦寒摘下自己的白帽子,略微整理一下,重新戴在头上,他知道,杜平生心里终于不再有隔阂。
……
天空下起了小雨,雨点飘飘落落,打湿路面,打湿人的衣裳。
“我要跟你一起修炼。”
杜平生看着凌亦寒,眼神充满了迷离。
刚到鬼门关走了一遭,杜平生脸色刷白,嘴唇间没有一点血色,看着他瘦弱的肩膀,凌亦寒不知如何是好。
是的,他当然理解他心中所想,但他当然知道这条路并不好走,况且,他不知道杜平生是否真的能放下仇恨。
因为毕竟,父母双亡,他现在只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人的欲望到底有多可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面前这位骨瘦如柴的年轻人,正在期盼着他的帮助。
“你……想清楚了?”
“嗯,想清楚了。”
这世间最难能可贵的,莫过于是给人以希望吧!
好吧,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
“我答应你。”
凌亦寒也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底气。
……
自此以后,杜平生就和凌亦寒一样每天早起修炼,但由于之前他对其并未有过涉猎,所以,这与他而言,绝非易事。
平静的日子有多美好,只有在风雨来袭的时候才能体会。
凌亦寒翻着那本书,用心的体会每一句话。为了加快他的修炼,他必须还要找到——三蔓草。
三蔓草……
然而,书中对三蔓草却没有任何的记载。
也就是说,对于它,他还一无所知。
于是,三人遍查古籍,终于有了一丝头绪。
三蔓草生长在温暖湿润的南方,要想找到它,仍然需要走很远的路。
不过,有了前几次的经历,凌亦寒自然有所顾虑,他担心此去路途遥远,归期尚未可知,所以,他决定只身一人前往。
这天,夜里。
李子谦和杜平生还在追梦中,凌亦寒就已经偷偷起床了,他蹑手蹑脚的出门,不人心惊扰他们鼾甜的美梦。
做贼一样拿起自己早早收拾好的行礼,留下字条准备不辞而别。
“这就要走了吗?”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饱含温情,暖人心肺。
凌亦寒怔住。
回头看去。
“母亲……”
凌母穿着朴素,手中提着一盒点心。
“带上它,千万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凌亦寒下意识的避开母亲的眼睛,接过那盒点心。
“这是什么?”
“桂花糕。”
是的,从小到大,他总是吃不够的桂花糕,他总喜欢等桂花糕慢慢得在口中化开,随之而来的便是淡淡的甜味,因为这样,他心里总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凌亦寒拿出一块咬开一口,等桂花糕慢慢得在口中化开,这一次,他却并不觉得甜。
人总是情感动物,或许最让人难受的从来就不是苦痛磨难和挫折,而是分离,与至亲至爱的人分离,与朝夕相伴的人分离,与形形色色的人相聚,然后分离。
凌亦寒一口吃完剩下的半块,一瞬间,一股暖流从脚底生出,涌上心头,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这桂花糕,他一点也不觉得甜。
“走吧,早点回来!”
凌母上前帮他整理衣服,却假装没有看到儿子脸上的眼泪。
寒暄了好一会儿,母亲目送凌亦寒离开。
凌亦寒告别母亲后,就一路南行。
将近半个月的行程,一路颠簸,辗转到了南方。
傍晚,天色骤变,下起了大雨。
一路上没有人家,只有不远处的一方破旧的小屋。
凌亦寒决定前去避雨。
小屋很破,泥砖烂瓦堆砌而成,因为太长时间的废弃,屋内结了很多蜘蛛网,屋内落满灰尘,并散发着潮湿发霉的难闻的气味。
凌亦寒靠墙角铺了席子准备将就一晚,透过房顶断断续续会有雨滴从上面滴落下来,让他心烦意乱。
南方的雨夜很是清冷,天还未亮就将他活活冻醒,抱着被子直哆嗦。
凌亦寒只能闭目养神,靠在墙角休息,等待雨停,等到天亮。
雨淋淋沥沥地下了一整天,雨后,气温骤降,并不时有风吹起,吹透他单薄的衣裳,吹着他瘦弱的身躯。
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冷,继而大脑昏昏沉沉,身体乏力,眼前模糊……
赶了一天的路,凌亦寒一头栽倒在路边。
而后昏迷。
……
又似乎过了很久,他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醒来。
屋子里物品摆放井然有序,不落一丝尘土,
他想站起身来,可却浑身虚脱没有一点力气。一束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找到凌亦寒的枕边,令人心生暖意。
是啊,如果能一直这样安逸的躺着……
再一看,自己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换了,旁边放着他的白帽子,很显然是被人洗过,不落一丝尘土。
凌亦寒心中疑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目光所及之处,一个女子缓缓向自己走来。
她衣着素朴,长长的头发盘在脑后,不施粉黛,不做修饰,与寻常少女不同的是,她身上散发着浓浓的烟火气,平易近人。
凌亦寒猛的一下坐起来,两眼直勾勾地瞪着她。
“你醒了!”
“这……这是哪?是你救了我?”
“这是我家,那天你晕倒在路边,我正好经过,就把你带了回来。”
“那……那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
凌亦寒开始口吃。
“嗯,就是我换的。”
“啊!!我……”
“我什么我!命都差点没了还在乎这些?”
“可是……”
“没有可是!老实呆着!”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搭理凌亦寒在说什么。
凌亦寒看着身上被换过的衣服,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