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
芜石方回军营,却发觉简昆被五花大绑地束缚在了军凳上。
程启仁未做搭理,只是将手中的麻绳在简昆的身上又缠绕了两圈。
而昆子的头却耷拉着,仍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样子。
“我要进宫一趟。你看好简昆,勿叫他跑了。”程启仁冷言吩咐道。
芜石慌张地张了张嘴,正想要说什么却又被程启仁打断。
“你放心,我这么做是为了保全他的性命。切勿让他离开军营半步。”
威严的太和殿前,鲸帝头顶冠帽,他年岁已大,未免显得苍老。
“对于简帅杀人之事,朕想听听众爱卿的看法。”他唇角微启,却透着一种莫名的杀气。
“此事依儿臣所见,必要诛其九族。”
洪毅一身华服,口中所言却难免令人唏嘘。
“就算儿臣不计较于一己私情。可若不严惩,又置鲸朝的戒律为何地?”
皇位上的鲸帝用欣喜的眸光打量起他,“洪毅此言有理,不知诸位爱卿还有何异议?”
“圣上,老臣以为不妥。”
众臣子寻着声音望去,见白发老翁微微上前了几步。
平日里数他最沉默寡言,今日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爱卿有什么话请直说。”
“简昆此举虽犯了朝法。但事出有因。”
“更何况此子曾为一族之帅,征战杀场,保佑我朝疆土。望陛下能赦他一命。”
老翁年岁已高,此次进言也难免显得吃力。
洪毅虽不知此事与他有何关联,却是据理力争。
“那依你所言,凡是对我朝有功之臣就可随意触犯我鲸族律法?况且,简昆已不再为将帅。”
洪毅狠狠白了老翁一眼,继而又向父帝行礼。
“儿臣觉得简昆理应被斩首,这贼子今日对儿臣的侍卫下手,又怎敢相信他来日会效忠于父帝?”
“那若是他有心为族效力,又当如何?”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洪毅一侧身,见程启仁也立于殿下。
“恕臣进言来迟。只是现在军中缺人。”
“简帅已随我归入营中,誓死保护我族疆域,愿随时听从陛下调遣,还请圣上定夺。”
程启仁言语冰冷,却一字一顿,鲸帝自是一时犯了难。
“父帝,儿臣认为不妥。”
洪毅自是丝毫不愿退让,言语则越发犀利。
“简昆私自出营便再无归军一说,今日他戴罪之身又如何能在军中立足?”
少年的唇角是一抹浅笑,却泛着几分轻蔑。
“太子殿下此言诧异。当日人鱼肆虐,鲸族遭灭顶之灾。”
“亏得简帅出兵,舍弃一己安危,救鲸民于水火之中。太子殿下又身在何处?”
这老翁看似愚钝,说出的话却针针见血。
“而现如今太子因儿女私情,便要置可用之材于死地,未免有失人心吧。”
“到时子民们议论纷纷,将士们也只会心寒。”
此言一罢,洪毅的脸色忽而变得很难看。
他自知理亏,彼时更是失了太子的颜面。
“陛下,依臣所见,不如让简昆戍守边海。”
“一来可将功抵过,二来也可防备八爪族对我族疆海的觊觎,不知圣上意下如何?”
程启仁的心中已有了八成把握,却仍是一副警小慎微之态。
鲸帝打量着洪毅那张通红的脸。
想来简昆一介草民对他也构不成什么威胁,如此一来倒显得有些小肚鸡肠。
可简昆杀死的毕竟是太子的侍卫,如小惩又未免伤了皇家颜面。
“那便先按程爱卿所言。朕有些累了,此事改日再议吧。”
程启仁与白发老翁相视一笑。
殊不知洪毅却握紧了拳,眸色中的恨意越发浓了。
月色冷清,海风徐徐。
孟莲只身立于海边,即便她知道简昆不会出现在这里,却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独自于海滩坐下,望着海上的一轮明月,久久地伤神。
“可你是我的人,是我愿意用生命去做交换的人。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更不会把你拱手相让。”
简昆的话又在不经意间浮现在了耳侧。
孟莲摆弄着滩边的沙粒,眉宇间的愁意却越发的浓了。
想来,终究是自己拖累了他。
她既已无法为他生儿育女,便应该离开他。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终是空落落的?
“孟姑娘当真是好兴致,不知是不是又在想他?”这声音有些熟悉,却也令孟莲厌恶。
方一扭头,又看见了洪毅那张似笑非笑的面容。
“怎么是你?”
阿莲的眼睛瞪大了一圈,眸中是利剑般的光芒。
“你还真以为本王不知道你去了哪里?”
洪毅不由得抬眼嬉笑。
“这只是本王设下的一个局,不过可惜了简昆。要说他奋不顾身的样子,可真是够傻的。”
与此同时,他的手指开始不安分地抚摸起孟莲的肩头。
她却冷眼甩开了他,“有什么话太子殿下就直说吧,又何必兜圈子?”
洪毅却勾唇一笑,孟莲这般冷漠的态度也自在他的意料之中。
“简昆杀了我的侍卫,我要他的人头应该不为过吧。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为他感到心疼呢?”
“太子殿下又何必要跟一介草民计较?这若是传出去怕也不好听吧。”
“不如放他一马,倒显得殿下宅心仁厚。”
孟莲的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却又将语气端得很平,遮掩了自己的怯懦。
“美人,你这张小嘴真会说。只可惜本王不吃这一套。”
“他地位卑微,还敢牵挂着我未来的王妃,你说,他该不该死?”
洪毅话里有话,阿莲自是明白,身体便开始不住的颤抖。
他却眉角一扬,眼眸中带着几分得意。
“不过,你若是做了本王的人,我倒可以考虑放过他。将他流放边海,留他半条贱命。”
孟莲的呼吸越发的急促,她死死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孟姑娘若是还想着那贼子,本王自会千方百计地除掉他。”
“对本王而言,杀一个简昆又和踩死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半晌过后,孟莲的声音忽而变得哽咽。
“我可以从了你。但你要答应我,放他一条生路。”
即便有多么厌恶站在身边的这个人,她都无从选择,现如今她只愿简昆好好的活着。
“很好,既是如此,本王又何必和一个草包计较?”
洪毅说着手指向孟莲的肩头抚去,而这一次她却并未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