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云握着门把推开透明的厨房玻璃门,厨房里的华姨正随着手机播放的音乐,心情很好地跟着哼唱,转身拿个碗,洗个勺的间隙顺带摇摆一下肥圆的腰肢,丛云抬脚进去时,华姨恰巧跟唱到戏腔段“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丛云担心脚步太轻会吓着专心哼歌的华姨,就故意踩重脚步发出声响,华姨一回头就瞧见脸上挂着笑的丛云,手快地按掉音乐,脸上的笑意甚至比方才的还浓,朝她挤眉弄眼,一副八卦兮兮的神态,让丛云哭笑不得。
“华姨,我来端面啦。”
华姨的表情太过生动,生动得她招架不住,唯有选择“战略性”撤退,但是华姨的操作常常打她个措手不及,华姨让开身子让她得以见到摆放在瓷砖砌合的水台上的两碗面,是的,两碗面,丛云讶异地看着华姨,心存期待华姨会认领其中一碗面,一是她多年不吃夜食的习惯使然,二是晚饭消化不良,还能感受到饱腹感,然而华姨的答复是No。
“华姨,其中一碗面是你的对吧?”
“这碗面是给先生的,这碗面是太太你的,晚上劳累,多吃点才有体力嘛~”华姨生怕丛云不理解她的意思,向前几步用食指点明两碗面的归属,选定的站位不远不近,手指不会触碰到食物,唾液又不能溅到的距离,最主要是不会影响到她接下来言语暗示能力的发挥。丛云则因她越跑越远的“污”雷得愣在当场。
“华姨,你想太多了”丛云的心里的小人无奈摇白旗投降,脑补是很爽,一直脑补一直爽,可是华姨的脑补分分钟像撒丫狂欢的哈士奇,一不留神就能脑补出一部偶像剧的剧情来为她喝彩,编剧大大都要给上经典对白:来,笔给你,故事你来写。偏巧丛云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越是强硬,她越是抗争,如华姨这般实诚对她好的人,她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不过眼看着华姨想法跑偏不阻止的话,往后必有重头戏来袭,然而在不久的将来,事实证明丛云“真相”了,只是她此刻的阻止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效用,坚持脑补事业为毕生追求的华姨仍会送一个巨大的“惊喜”给她。
“矮油,害羞嘛呢,成年人都懂,不管先生有多生气,太太肯定能哄好先生的嘛,哪个男人能生娇软温柔的妻子的气,加油呦,华姨明天给你们煮绿豆乳鸽汤。”华姨双臂曲回,拳头收握摆出加油手姿,给她鼓劲的架势,这娴熟宛如神一般的操作怎么瞧都不似第一次发生,搞不好华姨白天提起的“校友会事件”和““她”驾车安全事件”就是这样把人哄妥当的,麻鸭,她这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她莫名地被华姨带到脑洞坑里,她赶紧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晃出脑袋,丛云还是想再挣扎一下。
“华姨,我在外面吃过晚饭,现在还不饿,这碗面留给你吧?”
听到丛云的话,华姨动情地捏起自己的腰间突出的肉圈来,面部表情转换极快,苦着脸对丛云表示爱莫能助,减肥决心之坚定让丛云下不去嘴再劝她。
“太太,你看我这腰缠万“肉”,网上说减肥要成功就要管住嘴迈开腿,我总结过,迈开腿我可以多爬几回楼梯,问题在于我要管住嘴”
华姨说着手臂就在空中划动,做了个手拉拉链的手势,而华姨一手捏着肉肉,一手防止自己被说动进食的造型可谓形象生动,丛云点头表示理解,待她走近想要端起面时,不由思考起一个问题,两碗面,她一次拿不上去,分两次的话,她上下两趟估计季谦文面差不多吃完,她便会面临今晚最大的麻烦。其实在下楼取面的时候,她就考虑着怎么和季谦文谈到那个麻烦比较合适,要么直接避开不谈,她到客房睡。要紧的是三楼没有客房,一整层除了卧室就是季谦文的书房,如果她搬到二楼的客房,华姨不知道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知道之后不小心说出去的可能性却是百分之百。相下权衡,不谈是不可能的,至于要如何谈,势必都要季谦文拿主意。
“华姨,有没有托盘之类的东西,我想把两碗面一起端上去。”
华姨见丛云在水台边上发愣,以为她在苦恼怎么实施哄好季谦文的计划呢,谁曾想她是在琢磨要怎样把两碗面端上楼,华姨担心的是她的小身板能抬得动东西上楼吗?华姨心想还是自己来罢,她端面疾走那是轻轻松松的事情,丛云帮忙取筷子上楼就好。
“太太,我来端起走,太太你在消毒柜里取上两双筷子吧”
华姨轻轻拂开丛云欲端碗的手,考虑到晚间进食不宜太饱,每个碗中的面只有碗底的三分之一,溏心煎蛋和菜叶摆在面上占去三分之二的位置,华姨配的汤水也不是很多,所以端起来多走几步也不会溢出,华姨取出立在厨柜边的木托盘就要将盛面的碗放上去,丛云却快她一步,将两碗面摆置好了。
“华姨,我试试行吗?如果我抬得动,就不用麻烦你上下楼一趟。”
丛云坚持想要试一试能不能端起木托盘以及那两碗面,华姨没辙,只好让丛云试,不过她的两手和脚随时预备着动作,要是丛云抬不住,她见机接手。
丛云被华姨的紧绷的架势唬得手微颤,扶着托盘两边慢慢端起,没有预想中的重坠感,整体重量很平常,手感比十本文件夹摞在一块还轻些,丛云的表情不似勉强,华姨悬着的心放下少许,不过丛云转身,她仍然紧紧跟着,生怕丛云脱手。
“华姨,别紧张,没有很重,我可以端上去,真的!”
华姨为她担心地牙紧,身体不自觉地僵直,丛云她是真能端住两碗面,可华姨不相信,她又不能对华姨说她捧过十个文件夹摞起来连着跑三个工地的事迹,唯有用最笨的方式—口头保证。
“好吧,那太太你慢点,看准台阶再踩上去知道不?那些碗不着急今晚拿下来,明早我去收,你们吃好就早点休息哈~”
丛云稳稳当当走到楼梯口,华姨的心才安心地放回肚子里,嘴上还不忘交代慢点走路,口吻像是妈妈叮嘱学步的孩子,丛云心中触动,如果华姨末尾不眨眼拉长音的话,她觉得她会感动到想抱一抱华姨,可惜有如果,就免不了有但是,所以她选择忽略华姨的眼神提示,飞快地道晚安,暂别“对手”华姨,明日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