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牧浑身有些冷了,或许是到了后半夜,才让他头一次十分渴望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战场,离开这个国家,回家,回到那个不让他感到寒冷的地方。
也不知自己被安排到哪儿了,见着一个干净的床铺,让他倒头就睡,天蒙蒙亮的时候,一阵歇斯底里的呐喊将他叫醒,但他却无力顾及其他,困倦的又继续睡了下去。
“这里是雷蒙郡矿区,现在底下呈现的是经历了一夜的暴乱,因为在逃的犯人目前统计不详,所以各个路口都被封锁了,军方表示,在陆地上绝不会轻易放过一个活的过去,所以现在能为各位展现的只是空中俯瞰的景象和本次越狱事件的最初报道。军方暂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本台会对此事件继续跟踪报道。”
随着直升飞机在监狱上空缓缓转了一圈,镜头下记录了一片狼藉的样子,继而掉头离开。镜头上重新出现了主持人的面孔,“监狱监管成为此次事件不可推卸的主要责任,据内幕人士提供消息称,在雷蒙郡监狱里任何事件都可以发生,包括毒品、军械、性。这不难看出钱权交易的背后滋生的是怎样的政治背景,事隔七年再一次发生这样的恶性事件,是大意的偶然?还是麻木的必然?此次雷蒙郡越狱事件成为新政府改革的首要课题,也是考验一个政党最终决策的民心向背。这里是****最终为您报道。”
话音刚落,银幕便被遥控器关闭了。帕罗静静等待身边的护士给伤口消毒,直到护士包扎完,离开房门,这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穿上衬衣,扭动一个按钮,一个隐藏的门便开了,随之进入了另一个隐秘的空间。这里早已有人在等他。
“上尉,不对,以后该称呼您为中校了。”话语中总是带着懒散的不羁。帕罗上前不语,接过一个密封纸袋,然后从里面抽出一沓文件,脸上始终不动声色。
当神秘的身影从阴暗处完全走出,身体沐浴在斜射进来的光线下,魁梧的身躯,微卷略长的黄色头发,及苍白的脸色,跟昨夜的形象一样,却又大不一样。
扫了一下身旁帕罗眼神中难以掩饰的贪婪,凯文径自笑了笑,吐出口中的烟圈,“这东西真就这么值钱?”
空气骤冷,帕罗语气如锥,“做好你该做的事,一分钱不差你的。”
“我两个兄弟都被你们炸死了,还有一个…生死不明。”凯文语气也亦如冰。
帕罗转身,面对凯文冷笑道:“帮着你们少几个人分,不也是你该谢谢的么?”
“我想,比起议会关心人质的安危,他们更关心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帕罗脸色由白转淡淡的红,脸上终于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只最多百分之二十。”凝视着对方眼神中的妥协,继续说下去,“这是能出的最后底线,拿上钱马上从这里消失。”面部狞笑着朝前探去,“我不介意再抓你一次!”
二人的转身相交只是无语,还未等对方从小门出去,帕罗定定的说:“晚上会安排你出去的。”
这一觉睡的真漫长,直到有了苏醒的意识,覃牧才感觉到自己这是在哪里,陌生的一切让他回想着记忆中的情形,还在发着懵,进门来的护士给他测量着体温,他才试图跟对方打听这里是在哪里。
直到问出了这里是军营,然后这里的少校是帕罗,才将他记忆中的拼图变成一个完整的画面。看来所谓梦中不可思议的一切都是真的,被焦灼的在军营里是真的,被打爆头的巨人倒在他面前也是真的。
可还未让他更进一步的与这个护士多聊聊,快步如飞的帕罗便推门而入,笑着说道:“您若是再不醒来,我可真以为,您也要归为伤员名单中了。”
覃牧回笑着,“怕是人质名单中的失踪人口会多一个。”
帕罗轻笑着,注视着面色好转的覃牧,轻松愉悦的言语,“看样子,您是可以坚持一夜到家的。”
覃牧回应有些缓慢,“只要不是让我走回去。”
帕罗哈哈笑道:“就是您愿意,我的卫兵也不肯。”正要转身离开,但又面对着覃牧停在原地,“只是暂时的分别,我想我们日后的合作会非常愉快的,我坚信。”朝覃牧微笑点头示意,继而转身离开。
躺在床上的覃牧只剩下了沉思,连权衡利弊都想不起来该怎么去思考了。是因为太多的缘故?覃牧不否认这种玩猫腻的活儿他干的太多了,这种语气、这种气场、这种一个个挨千刀的小人面孔,他是太熟悉了。可这就是商人生活的圈子,这就是血淋淋的江湖,他不埋怨自己这回怎么处于任人摆布的位置,更不去猜测自己日后将面临怎样的境地,只是感觉大脑很沉,除了一片空白,连帕罗的形象都有些记不起来了。
算了,爱谁谁吧,作为一名中国人,他永远记得一句话,车到山前必有路…没有吃任何东西,覃牧就如约在下午坐上了回家的直升飞机。随从一名士兵,身负武器护着他的安全。本就只身一人前来,如今坐在了这架小型直升飞机上,他就犹如重生,真是希望自己的境地也如这飞机一般该多好,说脱离大地的吸引力,就迅速脱离了,不再牵扯世间事,找个踏实的地方好好养老…可一想到自己的养老问题,顿时让他又开始头痛了。这个问题好像比眼前复杂的局势更令他感到无力应对,家里,家里有个混世魔王,自己不在国内的这些日子,真不知道这小子又犯了什么事儿等着自己回去…不能想,真的不能想,一想到家里,顿时让他会有种在这里定居的念头。覃牧摇摇头,一只手抚着前额,轻皱眉。
“还有多久就到了?”覃牧未抬头,只是想确定自己还要忍多久。
“一刻钟,先生。”一个很中性的声音传来,令他微怔,好像这声音真的很熟悉。
覃牧抬头朝前排的驾驶者看去,此时身旁的士兵却有些异样,掏出手枪对准对方的后脑,用力的叩响了保险,阴邪的说道:“一刻钟真的到么?”
相反,驾驶者却轻松有余,“当然,如果您想去别的地方,时间会更短。”
覃牧感觉依旧有些对峙的场面,缓和的换了一个话题,“会在哪里停,我,我是说…不显眼的,且停机方便的。”
“这您不用担心,约克郡的郊外有您的保镖在那里等候,我们会在那里暂时停留。”好似未等覃牧接话,一旁的枪头离目标更近了一步,“听的时间可够长的,你究竟是谁?”覃牧骤然感觉身旁的这位也不似普通的军人,而且对方很肯定这个开飞机的也不是军人。
“别紧张,我们现在正要经过军事严控区。飞机的速度及高度都有明确的要求,一旦被人发现这里有问题,咱们身后就会立即被追踪,然后强行迫降。”语气中带着轻松,且不住的朝下看去,欣赏着下方军事地带的部署,仿佛根本不把这把控制她性命的东西当成一回事。“我想,您也一定不想就这么被抓回去吧。凯文先生…”
这是怎么回事?覃牧只是逻辑推理出,自己在两个有矛盾的关系中,但,这跟自己有关系么?他俩谁是能保护自己的?那自己一会儿将成为谁的人质?虽然实在不想成为用枪抵的那个角色,但眼下的情景是让他不明所以,这两位好像他都不熟悉。
“可以问下,一会儿在哪里把您放下去?”驾驶者还很意兴阑珊的继续聊着。凯文只是定定的答了句,“跟这位先生一样,约克郡。”
此时凯文心中的复杂却是难以平息,就连一旁的覃牧也感觉到了他犹如见鬼一般的颤栗。
这种事情却是大大超过了凯文的掌控之内,他此时只是在大脑中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本以为自己是快步如飞的躲过了枪林弹雨,逃跑时故意将手中的人质丢到了军方手里,然后独自到一个秘密地点汇合,当他取到了那份文件时,蝎子不慎泄露了自己的行踪,这才招来凯文的杀机。
凯文不得不杀她,因为他确信这个女人知道了一切。既然可以悄无声息的跟踪了一路,就必然听到他与搭档的对话。
一阵机枪扫射,直到把对方逼的跳了断崖,低头看着下方湍急的河水,凯文只是心中估量着对方存活几率的大小,及猜测身上受伤的程度,不过这一切都只是猜测了,因为他也无法捉到这个女人,哪怕是她的尸体。
没想到,只是短短的半天时间,噩梦就呈现在了眼前。
他实在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会这样轻松将他放过,无论她是不是帕罗的手下,但也绝对不会只是一个开飞机的。
蝎子哪里不会清楚身后那小子究竟在想些什么,从跟着他越狱开始,她就在暗地思愖着这位猛士的真实实力。与其看他做着越狱的事儿,倒不如直接想他在监狱外面都干些什么。这样的人才,哪个监狱会关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