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要。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把我的脸医坏了,怎么赔?”
骆山冲的脸,老的过早,以至于他在少男的年纪早早当上了爷爷。
田曼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笑个鬼啊。”骆山冲恼羞成怒,指着门口大雨,“这下起来没完的,你再笑我,我留你一个人在这守夜你信不信?”
“当然信,”田曼擦了下眼泪,起身出门,檐下雨花甚大,
“稍等片刻。”说罢去库房拿回一罐药粉,而侍女端来洗脸水一盆。
骆山冲看着青苔色的药粉,有些犹豫,问,
“你没有乱来吧?”自问对田曼并不是很好,被报复的可能性不小。
看出他什么心理,田曼轻松地笑道,
“骆山冲,想想看,你这辈子可能只有这么一个变漂亮的机会了......”
还没吟唱完,骆山冲麻溜地躺在了榻上,双眼紧闭如等死,
“来吧。”
田曼脸角抽了一下。
精致的男孩美白,往往只需要最朴素的药材......
跳过。
田曼打着油纸伞,雨里的城市街道与平时看见的不一样。
街上。
雨里。
跪拜着的如一块块的石头的东西,确定是一具具鲜活的肉体。
他们就这样对待我的医疗成果么?
这样难道不会生病么?
因为可能流向别家药堂口,自己本身为官府服务会担舆论之责,并不想他们生病增加城市负担呢。
‘梆梆梆梆~’
穿过雨幕而来的声音,有一股太阳般暖洋洋的气势。
城中较大的地方不是广场,而是菜市场,此刻没有摆摊的,显得非常空旷。
横竖站着整齐的士兵,如铁浇筑的人偶笔直地站着,被雨水冲刷着,仅看到粗狂阴影。
再要往前走,一杆长矛挡住了去路。
“抱歉哈。”
情况不妙,鬼使神差地就走得近了些。田曼转身欲走,后边的士兵抓住了她。
丢进了牢里。
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田曼完全没反应过来。
牢狱幽暗,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臭味,宛如陈年老便秘配合某上古配方。
这地方呆一会儿就要让精致女孩死于应激反应。
才给骆山冲做了美白面膜,转眼就到了这么个地方,人生际遇真比过山车还九曲十八弯。
恰如柳暗花明又一村——原来是黑店一条街。
“田大夫为何在此?”沉沉地声音背后可能有个被消磨殆尽、油尽灯枯的灵魂。
田曼往哪个方向挪了两步。虽然不合时宜,但在牢狱里边得到什么绝本秘籍也不是不可能欸。
话说,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尤其是问话结束后,有人冷哼:中气十足,不减当年。
为何有这种感悟呢?
“我走到不该去的地方,就被抓这儿来了。话说,邓馆长你咋在这,在这多久了?”
牢头锁门出去后,这地方一直暗的伸手不见五指,这时却冒出许多咳嗽、吐痰的声音,有骂骂咧咧的、有戏弄讥讽的、更有满口黄段子的。
邓公爆呵一声,声音如滚石下木,别的声音被来回碾压,碎成齑粉。
没错,他骂人了。
“邓公好大的威风,你如不是也在此,吾等就凭此女为官府做事,就可广下暗榜猎杀你们邓家之人。”
“即便如此,也不能洗清你细作的嫌疑。”
两人一唱一和,邓公也不做声。
最初的哪个声音笑了一下,“亏我与邓豪互称好友多年,竟然连他妹子都不认识。
那日你若说你是邓小昭,你可能早就成我刀下亡魂了。”
说不尽的感叹。
田曼无语,治病救人真没前途,动辄生死之交,太过刺激。
邓公哼了一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邓馆长,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你媳妇来城里了,你知道这事么?”
看又看不见,要是回知道,那就是最近三天被抓,要不知道,为什么被抓这么久没人跟我说呢?
难道是骆山冲哪个叫板的态度的时候么,我去,卸磨杀驴。
“唔。”
邓公似乎是回了一声。
双方陷入了沉默,意外的没人附和。此处因有落井下石。
田曼苦恼地揉了下脑袋,苦口婆心道,
“邓馆长,都这个时候了,你多说一点呗。
你不是吼我就是吼我,好歹咋们还有个父女关系,需要这么生疏么?”
“我没你这闺女,别忘了你以被我逐出邓家,死了都进不得家谱。”
邓公说话冷酷,田曼紧接着回道,
“这可是你说的,大伙儿可都见证着的,你别后悔哈。”
“老子有什么后悔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有父母人生尚有来处,父母故,人生只剩归途。生下来死回去,这样子。”
仿佛看见许多‘......’。
‘哗啦’锁链落地,田曼推开牢门,来到邓公牢房门口,问,“你要出去不?”
别的牢房里人一见有出去的苗头,锁链拍打的震天响,引来了牢头。
牢头巡了一场,又回去了。
“邓家姑娘,你赶紧开门放我们出去。”一声音小心谨慎。
“行啊,回答我三个问题:
你们是干什么的?
你们出去之后要做什么事?
邓馆长跟你们什么关系?
如实回答,耍花招太拙劣我没眼看的。”田曼浑身充斥着强大与自信,只听声音就能令人感觉非常可靠。
邓公不得不从新审视‘自己的闺女’。
别的人却是迫不及待地把底子翻了出来,
“我们是义军。”“但凡种地能吃饱我们也不至于参加起义啊。”“我们是赤龙国的人,光复龙堂是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云瑶背叛了赤龙,我们替天行道。”
许多的回答,人人说的都不一样。
他们在这里不是没有道理的。
“然后邓馆长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很想领导你们,却还是上了贼船。”
“你问这个,是左巍派你来么?”邓公一句话让空气再度安静。
田曼一乐,
“我亲爱的老父亲,你没发现我是在关心你么。你如山般的父爱奔涌着摧枯拉朽的泥石流,令人窒息。
我阻止不了你,也无心开解你。
只有放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