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在城主和城主夫人的招待下,平安几人由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热情,以及苏子言是多么一个人心隔肚皮,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上一秒,苏子言还在骂骂咧咧的,让她们都认清楚现实:“既然你们一个个的拼了命的往坑里跳,那我要不往坑里铲几锹土,显得我多不厚道。”
下一秒,入了座,“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既然大家有缘结识为朋友,小生必当好生招待,切勿拘谨。”
苏爹苏妈点点头,满心的欢喜,自家孩子果真彬彬有礼极了。
平安几人心里满嘴的唾骂:“呸,伪君子。”
终于,这场饭宴在众人“和和美美”中结束。
几人各自躺在床上,竟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句话,“这被褥果真舒服极了。”
或许正因为这样,谁都没发现天上的怪异之处——一轮红月,仔细看,那月亮周围还缠了几缕红烟,更显诡异。
平安还在长安城里杨府住着的时候,院子里种了满园血红的花,双手合起来,还没有这一朵花大。且这花,红浓似血花苞肥大花瓣相间,也是开的肆意张扬。
那些花名为瑾泽花。但与寻常花有较大的明显之处,这个瑾泽花花型肥硕堪比牡丹,花瓣众多且药用价值达到上品名贵难寻不易栽种。
且这花不易枯败,但不是平常那个枯败意思,摘下来的花瓣,只要保存的妥当,且避开阳光,便能长久不败,伴有花香。
关键在于,这花香能压制住平安体内的某种东西,所以在来时,芙蓉特地在每株开得又大又灿的花上,摘下最大最好最红的那一瓣。
然后小心装进平安随身佩戴的荷包里。
而现在,平安躺在床上正无意识地紧紧攥住那个荷包,浑身发冷,止不住地颤抖,平日里冷静自若的小脸,现在紧紧地皱在一起,泄出了几分柔弱,怕是难受极了。
一片空无的死寂,周围是望不到尽头的黑。
滴滴答答的,是水滴的声音,可真安静,安静得好像连那向四周蔓延的涟漪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忽的,那黑暗的上方不知被什么撕了一道小口子,缓缓落下来一束光,黑白之间泾渭分明,显得有些突兀。
那束光并不停止,继续往下延伸,终于在一片深不见底中,隐隐看见一人被吊在半空中。
细白的手腕被看不见的东西紧紧缚着缠绕在一起,衣袖滑落下来,露出如玉般细腻的手臂。乌黑柔顺的头发,如墨般泼洒。
没有挣扎没有反抗,那人像是昏睡了过去,安静如斯,但不过片刻眉头紧锁,柔软的红唇紧紧抿在一起,黏连不开。
远远的看着,那副可怜模样让人心生悲悯的同时,又有一股变态般的快感。
“唔……”像是醒了,发出一声如猫叫般的呜咽,手臂传来一阵的酸痛,但连动动手指这样的动作都无法完成。
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抬起头来,望眼而入的是化不开的黑,微微摇头,待眼底一片清明之后,才发现那道微不足道的光。
未等细细考究,一道声音夹杂着怒火凭空而起。
“你怎配!”
让人没来由的心悸和害怕。
“你是谁?”问出的话语像是投石进海,砸进那片黑暗之中,不起波澜。
“你怎配!”
又是那道声音凭空而起,但夹杂了更多的怒火,以至于字音落下的同时,又响起一片回音。
在寂静的黑暗之中,迅速传播着,一声又一声,像一条毒蛇冲着平安吐着鲜红可怖的蛇信子,嘶嘶作响。
平安心里不甘又害怕,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犯下了什么天条,以至于被关在这种地方,受着不明不白的指责。手腕被绑着已经失去了知觉,紧紧贴在一起连个缝隙都没有,也不知那人是多么的仇视她。
不给人喘息的机会,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怎配!”
这次更甚,声势大如洪钟震耳欲聋,恍惚之间,以为地动山摇。平安躲避不开,耳朵刺得发疼,犹如千万根针同时扎下来,难以忍受。
这次更是索命音,一道,两道,三道……数万道声音齐声发落下来,直直逼向平安,平安无处可躲只能硬生生受下。
如火烧,如蛇咬,如万只蚂蚁附在身上咬噬着血肉筋骨,如附骨之疽头皮发麻,恶心至极。
又怎会忍受得了,不过一介凡人之躯,终是吐出了一口鲜血,泼洒在空中,砸进泥土里。
黑暗之中,像是藏了一张巨大的脸,冷漠无情地注视着她,不知过了多久,那道声音重新响起。
“尔等下贱半鲛,也敢来至此处!这等下贱东西,还不快速速离开!否则,休怪本座剜去你的双眼,剁了你的手足!下贱东西,果真和你娘一样下贱至极!”
平安从床上惊坐起来,见四周都是熟悉的景色才放下心来,手里的荷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贴身穿的衣服都是一层薄薄的冷汗,连额头上也是,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方才梦中那人所说的半鲛是什么意思,又是在指谁?还有他口中所说的娘亲……一切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梦境太过于真实,以至于平安根本没意识到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这时,手腕被一人冷不丁的攥住,又听他沉声发问:“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