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进宫回来带了些布匹和丝绸回来,是杭州进贡来的,皇帝特意赐了一些给福康安,福康安挑了些沐若歌喜欢的颜色给她带回来了。
沐若歌看着料子都很好,便挑了匹好看的给云珠送去,让云珠做几件衣裳,顺便也给素梅做两件衣服。素梅虽然才一岁多,说话已经很清楚了,每次见到沐若歌过来就会摇摇摆摆地张着小手一边喊姨娘一边往沐若歌这里跑。沐若歌每次都会欢喜地将她抱在怀中,自从襄平不在了她越发的对素梅好了,总是不自觉地就把她当成平儿去疼爱。
从云珠那里回来之后,她又挑了一匹去给唯锦送。
锦华苑里一个下人都没有,沐若歌有些奇怪地紧走两步,来到门前正打算推门却听到唯锦压抑难过的哭声。小翠在旁边安慰着她什么,可是她还是哭,边哭边道:“你不用劝我了,我知道大帅心里没有我,可是我还是放不下他,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小翠的声音又传出来:“主子,您别难过了,一直以来您在别人面前都那么坚强,可是小翠知道您其实私底下总是偷偷的哭,大帅不知道可是小翠知道,小翠心疼主子,又不知道怎么去安慰您!”小翠说着说着也哭起来。
沐若歌站在门外,将要推门的手僵在那里,始终也没有把门推开,只是听到房内唯锦的哭声满是委屈:“我为大帅做了那么多,可是大帅总是看不到,哪怕他只是多看我一眼我也心甘情愿了。”
沐若歌紧紧抱着那匹绸缎,终于转身走了。小柔担忧地看着沐若歌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她知道沐若歌的性格,知道她虽然不说可是心里肯定很难受,还知道她一定会告诉大帅这些的,她会让他来看唯锦侧福晋。小柔没说话,转身跟了上去。
屋里小翠又安慰了唯锦几句,之后来到门边,小心地从门缝向外观望一下,转脸已经是笑容满面:“侧福晋,那个沐若歌走了。”
唯锦本来拿着帕子遮在眼睛上做擦泪状,听到小翠这么说,马上放下手来,睫毛上还带着泪水,眼睛里却已经满是得意地笑:“很好。”
小翠走过来笑道:“侧福晋您真厉害,随便说点什么那个沐若歌就上当了。”
唯锦嘴角一勾,端过一杯茶到嘴边,一顿,又笑道:“我曾经就说过,在这个大帅府里生存靠的是脑袋,更何况我只是”我只是想要大帅不再这么无视我而已。后面的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只是低头抿了一口茶。
回到照月阁,沐若歌站在那个琉璃鱼缸前面,盯着那几条游来游去的小鱼,不动也不说话。小柔见到此情景,从沐若歌手中拿过那匹本来打算送给唯锦的布料,进屋里去了。
沐若歌的脑海里此时全部都是唯锦哭诉的声音,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到唯锦当时难过委屈却又压抑着自己的样子。
沐若歌爱福康安,福康安也爱她。虽然说爱情是专一自私的,可是现在是在古代封建社会,福康安不能够只是拥有爱情,他还背负着责任,着责任就是他其他福晋,唯锦和云珠。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是个仍人心痛的决定,可是沐若歌还是决定下来。
若真的把她们当成好朋友好姐妹,那她怎么可以独霸这个男人呢有了他的心就已经很幸福了呀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却还是忍不住想要掉眼泪呢?沐若歌弯下腰来,一滴眼泪啪嗒掉进了鱼缸里头,泛起一阵涟漪,几条小鱼不由使劲扑腾几下,随即恢复了平常。
晚上福康安回来了,一进门就疲惫地揉着额头,沐若歌给他端来一杯茶,然后站到他身后轻巧地给他捏着肩膀。福康安接过茶转手放到桌子上,抓过沐若歌的手请轻了一口才放开,闭着眼睛享受又感慨地说:“嗯,还是自己的夫人好”
沐若歌手一抖,但她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福康安感觉到了,睁开眼睛扭头问她:“歌儿,怎么了?”
“没事。”沐若歌在后面闷闷地回答。
福康安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坐到自己腿上:“没事才怪,自从我回来你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到底怎么了?”
沐若歌叹口气:“今天我去锦华苑,听到锦姐姐在哭,我以前都没见她哭过。”
“哦?”福康安挑了挑自己的眉毛,摸着自己光洁的额头,道:“我倒是真没见过唯锦哭过不对,见过一次!”
“你也见过锦姐姐哭过?”沐若歌忙问。
福康安点点头:“嗯,上次你离开时,她在照月阁里,她说想你才哭的。”
沐若歌心里不由得一紧,更加难受起来。
福康安道:“你是不听到唯锦说什么了?”
沐若歌垂着眼睑,缓缓点点头,紧抿着嘴唇却不说话。
福康安叹口气,将她搂得紧紧的:“傻丫头,为了别人也值得你这么难过。”
沐若歌抬头看着他,看着他幽黑深邃眸子,一字一句认真道:“你对她好一点,可以吗?哪怕只是一点。”
福康安身子一僵,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慢慢松下来。沐若歌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双手环住他的腰,把脸紧紧贴近他的脖颈,喃喃道:“别怀疑我,我爱你,很爱。”说完这句话,她感觉到福康安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下巴在她的鬓角轻轻摩挲着,许久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天,乾隆召福康安进宫去,这段时间并没有什么很重要的公务,福康安也不知道乾隆为什么会突然召他进宫。大太监把福康安领到御书房就恭敬地退去了,福康安满腹疑惑地进了御书房,只有乾隆一个人在里面,背对着门口,听到有人进来才转过身来,道:“瑶林,你来了。”
福康安作了一揖:“给万岁爷请安。”
乾隆淡淡道:“免了。朕有事问你。”
福康安垂首道:“是。”
乾隆开门见山:“你可认识凤一鸣?”
福康安心头有些疑惑,不知道乾隆突然问起他来是什么意思,但是却没有丝毫犹豫,道:“认识,当年举办掌门人大会时,广东五虎门掌门人凤天南的独子。”
乾隆又道:“知道就好,你以为他怎么样?”
福康安斟酌了一下,道:“很精明但是很儒雅的一个商人。”
乾隆笑道:“其实朕派人查过他,朕也挺看好这个年轻人,这么年轻就这么有头脑,而且对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到位处理得当。”
福康安面无表情的听着乾隆对凤一鸣大加赞赏,待乾隆说完之后却抬头道:“万岁爷是不是想知道为何他已经二十有六却还不娶亲。”
乾隆呵呵笑道:“真不愧是朕心爱的臣子,果然了解朕的心思。”
福康安淡淡道:“或许他是在等一个人吧。”
乾隆又道:“朕还打探到他字画双绝文才出众,若是他肯考取功名,那倒是不失为一件好事。”
福康安此刻心中已经大体知道乾隆的目的了,却不说话。
乾隆也不再说什么,示意福康安可以退下了。福康安做了一揖,离开了。
回到大帅府,福康安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沐若歌,披头第一句话就是:“凤一鸣快要成亲了。”
当时沐若歌正在喂那几只小鱼鱼食,闻言高兴地转身欢呼:“凤大哥要成亲啦,太好了,你是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
福康安没料到沐若歌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由的微微一怔,随即微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他快要成亲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说我准备一些什么贺礼给他好呢?”沐若歌放下鱼食兴奋地走来走去,一边喃喃自语:“苏绣?不好不好,他肯定有很多!木雕?婚礼有人送这个吗?古董?他肯定也有很多”
福康安看着沐若歌开心地走来走去想主意,眼底一片柔和。
她有多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从被凤天南送来,一直到现在,她变了太多,从前她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不管什么是看不过眼就定然要管,哪怕是玉皇大帝也敢出口顶撞直来直去的性子,可是现在却柔和了很多。福康安一直担心是不是这样的生活磨圆了她的棱角,特别是平儿去世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如此欢快的笑脸,每次看到她安安静静时的样子,他就忍不住从心底去心疼她。现在看着她的样子,福康安只觉得整颗心都放了下来。他走过去将沐若歌抱在怀里,柔声道:“傻丫头,我只是猜测,也未必呢。”凤一鸣即使再出色,却始终无名无权,乾隆绝对不允许皇室里的公主嫁给籍籍无名的平民百姓。
沐若歌笑眯眯道:“没有依据的事情你是不会说的,我相信你。”
福康安抱着她轻轻晃动着身子:“凤一鸣成亲,你就这么高兴?”
沐若歌点点头:“对呀,我希望他可以幸福。”
“可是歌儿”福康安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会吃醋”
沐若歌眨眨眼睛,抬头轻轻吻到了那两片温润的唇瓣上。
御书房。
乾隆手中拿着一个书卷,许久也不见翻过一页,他两道眉毛紧蹙到一起,眼神已经穿过书卷不知道望向了哪里。
此刻在她脑海里的根本不是手中书卷的内容,而是和婉那天来书房找他的情景。
一向活泼可爱的和婉那天出奇的严肃,说她真的喜欢上了一个人。当时乾隆问她是不是那个凤歌饭庄的大老板凤一鸣的时候,和婉居然默认下来。
乾隆很无奈,说了许多以她的身份应该配一个王公大臣的公子,可是和婉铁了心就是不要什么公子哥。乾隆有些恼怒,不由呵斥了她几句,和婉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他,眼睛里还闪动着委屈泪花的眼神让乾隆一下子心软了,松了口说若是凤一鸣肯考取功名,那他便允许和婉下嫁于他。
和婉失望又略带希望地走了,这也让乾隆心里结了疙瘩。
“报!”门外有下人高声通报。一直在想事情乾隆终于回过神来,对身边大太监吴公公说:“宣。”
吴公公走到门边,对外面道:“进来吧。”
一个下人走外面走进来,先给皇帝请了安,这才道:“万岁爷,奴才已经找过凤老板了,他不肯参加科考。”
乾隆眉头皱起来,道:“朕之前给你说的那些条件你都讲与他了?”
下人道:“回万岁爷的话,奴才都说了,可是那个凤老板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很好讲话,性子却是很倔强,任凭奴才怎么说,怎么列条件他都不肯同意啊。他还说让奴才代谢万岁爷的美意,他实在不是考取功名的人,说我大清泱泱大国,人才比比皆是,他不过就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乾隆有些愠怒:“哼,胆子倒是不小!”不过转念一想,这样倒是也不错,说不定可以断了和婉的念想。可是凤一鸣这样直白地驳了皇帝的面子,乾隆心里自然是不痛快,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的。他对前来通报的下人道:“你去吧和婉公主叫来朕这里,朕有话要对她讲。”
“喳!”下人领旨而去。过了大约两刻钟,和婉来了,先福了福身,之后笑眯眯地走到乾隆身边道:“皇阿玛,您叫婉仪过来有什么事啊。”
乾隆却没有笑,而是开门见山:“朕已经找过那个凤一鸣了,他不肯考取功名。”
和婉一怔,随即道:“皇阿玛?您”
乾隆点头:“是,朕不会把你指给他的。”
和婉退了一步,低低道:“可是,可是,我爱他”
乾隆站起身来,语重心长:“婉仪,你也不小了,知道很多事情的利害,也知道皇室的无奈,你不可以任性的。况且”
和婉听乾隆未说完的话,心中倏地一惊,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不由惊叫道:“况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