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往常一样,往返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只是不同的是,在现实中我还有一学期就要面临着人生中的第一个转折点——中考!当初的小跟班巢海源,早就成了一个大孩子。开始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因为他知道我贪睡,生怕骑着单车我会在路上就能睡着。
“苏各,你这么爱睡觉为什么不胖呢?”海源嘲笑地看着我,自行车的叮铃声一点也不清脆。我和他并排骑行在北方的的林荫道上,对于这个人的挑衅视若无睹。
良久,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回了一句:“我也胖过!”确实,妈妈没走之前,我家虽然条件不算好,但我确实胖的看不出自己是双眼皮儿,一节节的莲藕臂可比哪吒壮实多了!
“跟猪一样吗?!”巢海源简单地一句话成功地把我惹毛了!“臭小子,再给你1秒钟,重新说一遍!”
“哈哈哈,我偏不!苏各跟猪一样能吃又能睡!”巢海源竟然双手不扶住车龙头,朝我做着鬼脸,然后拼命往前蹬去。“你给我站住!”我也是卯足了力去追他。那天我们七点就出发了,我记得到学校的时候,还差五分钟就迟到了。突然明白为什么海源这家伙为什么会贱贱地激怒我,缘是这一路上,多半的时间我都在胡思乱想着往生天里的一切。
终于又到了夜晚,我却迟迟不敢入睡。是的,我害怕离开凡青,我也怕大理国的境遇会十分的不理想!(没有为什么?我单纯的第六感而已。)
“各儿,早点休息吧!”我听爸爸在客厅里叫我,已是十一点多钟。“……好!”我慌乱地关下台灯,钻进被子,不多久我就睡着了!
在往生天醒来时,秀儿已在门外交了半天了!我匆忙地起身穿衣,给她开了门!“二小姐,你怎么还穿着男孩子的装束啊!”秀儿看着我,端着洗脸水一脸着急。看她这样儿,“咋地啦?”我一下没忍住方言都蹦出来了。
她像看恐龙一样的,连忙放下洗脸盆跑了出去。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装扮和一口方言吓得她跑出去了呢,我哈哈哈大笑的样子,像个二百斤的孩子!不一会儿秀儿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二小姐,这件紫色的琉璃裙,是庄公子送来的!”
“神马?!”我瞪大了眼睛。在往生天五年了,除了母亲和秀儿,还有几个母亲带来的小侍女,我就没见过女人!更别说女装了!
“我不穿,再说了回大理旅途遥远,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男儿装来的方便!”我不是任性,是真的这么想的!“可是听梅园看山老伯说,庄公子天没亮就步行到十多里外的云来小镇……”我听了心里莫名的一痛,是啊,今天要真的离开凡青了!
我接过裙子,眼睛越发酸涩。
淡紫色的裙摆,丝质的盈盈光点闪烁着,颇有些仙韵。白色的纱质内衫,被从前襟点缀成串儿、大小不一的白色玉珠映衬着,晶莹剔透闪着波光点点。秀儿放下我漆黑的长发,简单的绾上一个小发髻。乳白色的丝带飘飘然,让我一瞬间也觉得自己作为女儿身也是不错的!
“母亲!”我看着镜中,朝屋里走来的母亲。她眉眼生笑的看着我,手中是从自己发髻上取下一只粉白的玉簪,这根簪子上嵌着粉白的梅花,淡雅的白映着丝丝微涩的粉,远观却更像是泛着微微淡紫不是粉。精致的银质雕刻打磨相当的秀气,放在母亲身上端庄优雅,放在我身上反而一改优雅,颇显恬静、清纯!
我看着镜子里不太一样的自己。收拾着自己简单的衣物。木桌上是从小到大,凡青和我的所有记忆:第一次他为我折的竹蜻蜓;师父教他和我的小木琴;冬日里提炼晶莹的松露,他用神力为我凝聚而成的梅花琥珀!一件一件全是我的回忆,我把他们一件一件小心翼翼地摆放在精致的木箱里,打算一并带回大理。突然竹蜻蜓的枝叶划了一下我的手,时间久远,这蜻蜓早已发黄,脆弱的碰不得!
我难过地呆愣了半天,又像原来一样,一件又一件地又放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最后啥也没带走。(它们在这里,仿佛告诫自己: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但往往事与愿违!)
我在梅园寻遍了师父和凡青,都不见踪迹。师父在禅房打坐,我在他门前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我哭了,因为师父说,凡青会送我到寒山岭的,过了寒山岭不过二三十里路,就到大理的边界梵阳城了。但我一直都没有发现他,我好想让他看到我穿着他千辛万苦为我买来的裙子!我懂他为何不用仙力去云来小镇,此番真情我怎会一点不知,可他为何不愿出来看我一眼,不,是让我看他一眼!
我哭红了眼,母亲也很难为情地搂着我,我知道如若我再任由自己哭下去,母亲要怎么想我!我扶着母亲上了马车,软软的座椅上铺满了棉被,车中四角还挂起了香囊,淡淡的正是凡青身上的墨梅香。我疑惑地看着秀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秀儿摇摇头,只有母亲叹了口气:“凡青这孩子,有心了!”
“想是怕你这一路颠簸会有些烦闷,才会这样精心置办了一番。”
“看来也是连夜赶工,这灯蜡还印在这儿呢!”母亲轻轻地将我的脚拿开,我脚踩那处确实是一滴红油。真的,此时此刻的他若说一句“各儿,别走!”我想我一定会留下来的!
马车驶出了白梅园,远处的山峦绵延至远方,时过正午,我方才出发。估计母亲心里也很是为难吧,我眼神不定的盯着一处的香囊,绿色的绸线,正是我当初笑话凡青的品味,如今看来,满目萧瑟。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一阵琴声。“秀儿、娘亲你们可曾听到有琴音飘过!”我惊喜地抓住秀儿的衣袖。“小姐怕是又饿了吧,这大晌午的谁会在这往生圣地——白梅园的地界弹琴奏乐啊!”秀儿安抚着我,但我却更加相信我的耳朵:这琴音压抑而呜咽,但曲调却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凡青第一次见我时所奏的曲子,这五年来,我日日与他待在一起,怎会听不出这曲子来!
“停下!”我没有多想,就想下车去寻他。“怎么了?小姐!”秀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回头看了看母亲,她冲我点了点头,眉眼中的慈祥我这一生都不会忘却!
我跳下马车,吹响了随身携带的短玉萧与他迎合。琴音突然缠缠绵绵变得相当的温婉,这不是他的风格,倒像是我的曲风,我沿着声音一路小跑,终于在一处泉眼、溪流处,看到了紫衣飘然的他。只是他手覆垂音琴,双眉微蹙。我看着他激动地竟不知如何上前……
“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的!”我喜极而泣,但总觉得他哪里有些不同!
“但如今却是各儿要抛我而去……”他唇色全无,但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容颜。
“凡青,你可是在怪我?!”我想去靠近他,但始终迈不开步子!他将一缕碎发轻轻撇开,看了我一眼。我整个人都傻了。“……凡青……”我哭着跑向他,跌卧在他的身边。他那曾让我迷恋的一头乌黑的俊发,此刻早已发白如雪,垂长万千。而我却到此刻才察觉出来。彼时,我根本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他是我师兄之类的屁话。紧紧的抱着他,哭得第二次这样心痛,但比第一次而言,心里有一块儿地方扎实了许多!
他任由我抱着哭了好大一会儿,“各儿,以后还是穿着女装吧!”
“好美!”他还在夸赞着我,我依然哭说不成一句话。“各儿最近太爱哭了!都已经是个快十五岁的大姑娘了!”他轻轻地推开我,帮我擦着眼泪。“你……你的头发……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难过地握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给我擦眼泪。“我也不知道!”他无奈的笑着,拉着我的手。“怎么可能?”我咄咄逼问着他,不相信的看着他,这个才刚刚十七岁的少年,眉眼间多了许多淡淡的伤痕。
“我终究不能强留你,你一个人在大理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等我去接你!”他深情地看着我,这一瞬间我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敢接着他的目光,只是我想用我最饱满的姿态去迎合他,留一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你一定会来接我!”我无比认真地看着他,真的很想把它变成小木偶,强行地装在身边。他肯定地点了头,从袖间取下一条绸带,三千白发一缕情,他一个闪手落下一缕精致的银丝,那绸带变戏法似的打成了一只结交于我手上。
“相思代发,你万不可忘了我!”他挽起我的手,收了垂音琴拉着我的手,起身上了他的红鹰马。这是我第一次与他同乘一匹马,我心里很难过但也很开心!
“各儿,此去路途遥远,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他的胸口起伏很大,但语气温柔又关切,让我忘了离别之伤和将来的思念之苦!
“凡青,对不起……谢谢你……”我手里握着的是他握住缰绳的手,暗暗地加重了些力道!“师父让我送你们到寒山岭,过了寒山岭便是大理国的关隘城池梵阳了!”他的声音随着马儿的踏步声,显得粗壮低沉,我乖乖地点了点头。“大理不比梅园让你太过熟悉,毕竟你已五年多没有回去过,还忘记过那里。切记遇上不记得的事莫要逞强硬去想,找到无人的清净地方,慢慢地运气打坐、放松身心。像进入梦境一样,慢慢去回忆!”
“梵阳城不比大理国都盛京,你切记要换上男儿装,保护好自己。若遇危险……第一步做到镇定,才是真的长大。”
虽然他欲言又止,但我知道他不过长我两岁,却比我成熟稳重二十岁的样子,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从他身上读出了满满地安全感,并深深痴迷无法自拔!
“可你为何不送我进大理?”我还是忍不住问他。
他揉了揉我的头,飞身下马,把我也抱了下来,揉着我的头说道:“因为我是往生天的继任者,不管去哪一署,都得要锣鼓喧天,人畜叩拜!”他一脸认真地样子,我真的信了呢:“好威风的样子!”
“所以等来日,师父一封书信寄语大理国主,他定会拟好揽宴帛书,迎接我去找你的,到时候岂不是名正言顺,让你过足风光的瘾!”他讲的头头是道,我听得心花怒放,“嗯,我一定会好好等你来接我的!”
……
“娘亲,我回来了!”我急急地掀开马车的门帘,奇怪娘亲和秀儿都不见了,再回头看看,车夫也不见了!我慌乱地看向凡青,他也眉头微蹙,我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