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张拯和张小在黄义离开以后便也离开了,张拯本打算也在这里守夜,可是张九龄让他回去,这里有他。
张九龄在和修路人一同吃过晚饭之后,便在被清空的石堆旁边烧起一堆火,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他准备今晚便守在这了。
也不知怎的,张九龄的眼皮越来越沉重,最终抱着膝盖睡了过去。
等张九龄第二天一觉醒来,还没等他伸个懒腰,他眼睛便不由看向了一旁本被清空的石堆。而张九龄的心也陡然下沉,昨天被清除掉的石头又回到了原位。
张九龄站起来,身体有些失衡,他慢慢的挪到石堆旁边,仔细的观察那些石块,果然是昨天的那堆石头,其中有一块被他做过标记。
张九龄眉头紧皱,心里有些怀疑,但又不确定。
这时张拯和张小从远处走了过来,张拯看到了蹲在石堆旁边皱着眉的张九龄,心里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张拯便小跑到了张九龄的跟前。
“阿爷。”
张九龄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点点头,眉头依然皱着,眼睛盯着石堆不放。
这时张小突然说道:“啊,阿郎,这石头昨天不是被清理走了吗,怎么还在这里,是昨天晚上……”张小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消失,因为张拯正用一种极其不善的目光盯着他,他有些害怕。
张拯蹲下,道:“阿爷,昨天晚上您一直守在这吗?”
张九龄点点头,但随即说道:“我昨天晚上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睡着了?”张拯有些惊讶,“是不是有人下药了?”
张九龄捡起一块石头打量道:“我也有想过,可是又是何时下的药呢?吃的饭?有可能,可我是与修路的百姓们一起吃的……”
张拯准备说下去,却被一阵刺耳的声音打断了。
“张拾遗,大事不好啦,百姓们说山神生气了,不敢再修路了!”说话的正是昨天接待张九龄的黄义。
黄义的脸上满是焦急。
张九龄站起身来看着黄义,道:“百姓们不修路了?”
黄义着急道:“是啊,他们都说不敢再修了,说是怕山神降灾于他们!说什么都不修了。”
张拯本想说什么,被张九龄抬手阻止,张九龄看着黄义道:“你去与修路的百姓说,最后一次,今天把石头清理了,如果明天石头又回来了,那这路,我便不修了!”
黄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得意,道:“行,我现在就去和他们说。”说完,便小跑着找人去了。
张拯看向张九龄,道:“阿爷,这路,你不修了?”
张九龄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怎么可能不修,为今之计只能先让他们把这里清理了,然后今天晚上我继续守在在这里。然后你在三更时偷偷来看,看清是山神在搬石头还是山鬼在搬石头!”
张拯愣了一下,但随即便点点头,看来张九龄是不相信有山神这么一说,怀疑后面有人在捣鬼。
不久,黄义便领着一队人走了过来,黄义便让他们清理石堆。看的出来他们是极其不愿意的,可能是张九龄说不再修路的承诺打动了他们,他们才硬着头皮来的。
日暮,张拯和张小便拖着疲惫身体回家了,张九龄也干了一天的活,与百姓们聚在一起吃饭。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吃着碗里的饭,默默地看着其他人在那狂欢。
夜幕降临,张九龄在篝火旁边看着张拯带来的书,慢慢的,一股倦意袭来,张九龄放下手中的书,睡了起来。
许久,一个黑影走了过来,在张九龄旁边轻声道:“张拾遗,张拾遗!”见张九龄已经熟睡,那黑影清出一口气。
他走向黑暗,回来时后面跟着一群人,每个人手里都抱着石头,正是那被清理的石堆的石头。而这时黑影也在火光的照射下露出了面目,正是黄义!
在黄义的指挥下,搬石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此时黄义也不怕吵醒一旁的张九龄,喊到:“快搬,今天晚上是最后一次,做完了,三爷说过重重有赏!”
搬石头的人听到这句话,手上力气不由也多了几分,感觉自己又能多搬两块块石头了。
黄义坐在张九龄旁边,篝火被重新点燃,他从腰间取出一壶酒,美美的喝上一口,然后笑着看向了张九龄,原本丑陋的面容在忽明忽暗的火光照耀下愈显狰狞。
他对着沉睡的张九龄道:“张拾遗啊,你说你又是何必呢?修这破路干嘛?让人睡不了个好觉!大家都是岭南人,你又何必为了北方的朝廷卖命呢?你这路修的不是得罪陈家人吗,你又不是不知道陈家在岭南的地位,鸡蛋碰石头的道理你也不是不懂……”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他站起身来,拍拍张九龄的肩膀道:“这莨菪子药劲还挺大,看啥时候找个女人试试,不过听说张拾遗经常不眠忙于公事,这让你多睡会儿也是为你好!”
说完便朝着人群走去,喊到:“都搬快点,一定要在天明之前搬完!”
黄义可能没有想到,在暗中一直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不对,是两双。只是一双眼睛已经困得快睁不开了。
等张九龄醒来,发现旁边的石堆果然已经又堆满了,他静静地坐在那,等待着张拯的到来。
也没多等,张拯很快便带着张小出现了。
张拯走到张九龄的旁边,从张小手中拿过食盒,服侍着张九龄用早餐。
张九龄拿起一张胡饼,轻声道:“如何。”
张拯默默端着粥,道:“昨夜果然有人在搬石头,而领头的正是黄义!”
张九龄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条斯理的撕下一块胡饼,放入口中,再拿起张拯手上的粥喝了一口。
张拯问道:“那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张九龄抬了抬手中的粥,意思是先把早餐吃完,再谈其他事,张拯便耐心的坐在张九龄的旁边,等着张九龄把早餐吃完,而张九龄也在等着一个人。
(PS:关于莨菪子的记载见于《旧唐书》安禄山传——既肥大不任战,前后十余度欺诱契丹,宴设酒中著莨菪子,预掘一坑,待其昏醉,斩首埋之,皆不觉死,每度数十人。这也是中国关于迷药的最早记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