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住哪？”唐媛坐上车，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了一句。
“我看看。”柳星宇调出了地图。
“哦，就上次你们去的荣河公司的附近。”
柳星宇怕唐媛不了解榕城的城市规划情况，还补充了一句：“那边都是老城区，住的都是些老榕城人了。”
唐媛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
这感觉在他们登门拜访、看到死者董小倩的前夫汪学文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有一种说法是，一个好的心理侧写师，在面对真正的罪犯时，哪怕没有直接证据，也能认出对方来。
唐媛现在就处在这种状态中。
“警察？你们有什么事吗？”
开门的男人，是这座城市里能见到的最普通的那些人，其貌不扬，衣着简单，放入人海中，转眼就能被忘在脑后。
汪学文胡子拉碴、眼神颓唐，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了。
资料上显示，汪学文自从和董小倩离异后，一直保持着单身状态。
“汪学文先生是吗？方便让我们进去坐坐吗？我们有些事情想问问你。”
汪学文的眼神很是警惕，考虑了半晌，最后还是让出半个身子。
“进来吧。”
汪学文居住的这栋居民楼有些年头了，铁质拉闸门上出现了斑斑锈迹，原本刷过白色墙面漆的房屋墙壁上东一块、西一块，残留着不少污渍。
汪学文住的是个一室一厅，进门之后，左手边放着一张棕色复合木制沙发、一张小桌子，再往里是厨房，以冰箱和饮水机为界，隔开了客厅和厨房；右手边是卫生间和一间卧室。
房间不大，内里东西的摆放凌乱随意，客厅的桌子上还能看见没来得及扔掉的几个方便面盒子，但地面和房间里的家具倒是挺干净。
混乱和整洁。
这很矛盾。
仿佛在掩饰着什么秘密。
这间房子背阳，哪怕是上午，唐媛进了房间，也能感受到一阵阴寒之气。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柳星宇向她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唐媛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哪有那么脆弱。
“来，我们坐着聊聊天。别紧张，就是向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尽管柳星宇这么说，汪学文还是不怎么信任他。
他在大门的另一边找了个椅子坐下。
“汪先生，你的前妻是叫董小倩吧？”
“我们离婚一年多了，你们有什么事吗？”汪学文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咳嗽两声。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汪学文状似认真地想了想；“一年前？我们很久没联系了。”
“你们是为什么见面？”
“为钱吧？时间太久了，我记不清了，那时候我们好像刚离婚没多久？”
汪学文的话中都是不确定，毕竟时间太过久远，记不清也实属正常。
“你对你的前妻是怎么看的？”
这个问题让汪学文感到不适，他扭了扭身子：“这个问题，我可以不回答吗？”
“好的，那我们……”
柳星宇温和的问话被唐媛无情打断：“是问到你的伤心处了吗？你知道你的前妻再嫁、嫁了一个有钱人吗？”
唐媛嘲讽道：“这也难怪她看不上你。”
汪学文脸上怒气一闪而过，但他敢怒不敢言，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只是看向唐媛的眼神阴恻恻的，极其不友好。
但她不为所动，神色淡淡，继续扎汪学文的心：“你知道你的前妻董小倩拜金吗？”
汪学文闷声道：“知道。”
这种事情，说不知道，就很虚假了。
自己的枕边人，汪学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数的。
“你想报复她吗？”
汪学文顿了一下，低声说：“有想过。”
问到这里，汪学文给唐媛的印象就是：懦弱。
这是个没什么本事的男人。
但偏偏记仇。
像一条毒蛇，时时刻刻注意着你，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扑上来咬你一口。
董小倩会和这样的男人离婚、另攀高枝，完全说得过去。
唐媛话锋一转：“我能看看你家的厨房吗？”
这话题转换得太快了，汪学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可以。”
“汪先生，我想问……”
柳星宇在进行他的例行调查、询问，唐媛走进了厨房。
她首先打开了冰箱。
法医报告显示，董小倩的尸体曾被冰冻过。
汪学文家的冰箱空荡荡的，像雪洞一样干净，甚至没插电。
他是不在家做饭的。
唐媛目测了一下冰箱的容量。
是老式冰箱，40L左右。
死者董小倩身高在155cm左右，体重大约40多kg，如果是肢解拆开，是能勉强塞进冰箱里的。
冰箱擦得太干净了，唐媛没能在里面发现什么异常。
她“砰”得一声关上冰箱门，走进了厨房。
“汪先生？汪先生？”见对方的注意力明显不在自己身上，柳星宇稍稍提高了音量，重新吸引了汪学文的注意力。
“啊？”
明面上，汪学文在接受柳星宇的问话，实际上，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厨房那边飘了过去。
他一直在关注着唐媛的一举一动，以至于，对于柳星宇提出的问题，他的回答很敷衍。
柳星宇顺着汪学文的目光看去，看到的是唐媛蹲下来检查厨房的一幕，他不解问道：“我的同伴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汪学文又动了动身子。
他就差把忐忑不安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柳星宇暗暗记下了汪学文的不自然，面上还是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
“那我们继续？”
“继续继续。”汪学文打起精神，应对柳星宇的问题。
这两个，都不是什么善茬。
厨房里，唐媛蹲在地上，看到的是光洁的瓷砖。
是那种，无人踏足的洁净。
厨房里的瓷砖地板特别容易脏，尤其是，汪学文家进门不用换鞋，这就更容易脏了。
但是唐媛看到的是一尘不染的厨房。
灶上被擦拭得干干净净，抽油烟机也被拆下来洗过，砧板、刀具等等厨房用具，更是像崭新的一样。
汪学文家摆着的几个泡面盒子、空荡荡的冰箱，说明他不是常在家里做饭的类型。
他很少踏足厨房。
可就算如此，常年闲置的厨房里也该有一些灰尘才是。
都没有。
汪学文家的厨房，空洞、冰冷，没有一丝凡间烟火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