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清婉自己在安排好一切后,拿着萧兮清之前准备好的信去了萧兮御那里。既然萧兮御已经知道了,那他的父母应该也知道了,也是让他们知道更多细节的时候了。
给古清婉开门的时候,萧兮御眼睛通红,像是刚刚还在哭。
“清婉姐,你来了。”声音还有些哑,看来是真的过得不好,那她就放心了。
古清婉走进很久没有进去的地方,却再也没有熟悉的感觉,这房子已经被它的新主人换了一副样子。一朝主人一朝样,存在的痕迹终归还是被抹掉了,留下的只是现在。
“叔叔阿姨呢?”古清婉随意找个沙发坐下,问正在给她倒水的萧兮御。
“他们之前情绪有些不稳定,才睡下没多久。怎么了清婉姐,是有什么事吗?”萧兮御将水递给古清婉,有些不敢直视曾经待他极好的人。
“没什么事,就是来给你们讲点故事,顺便带点东西过来。”古清婉将脚翘起来,摆的是一副清高的姿态。
“那我去将他们叫起来?”萧兮御提议性地问,实际上他并不想那么做。
“不用,让他们好好睡一觉,要是他们醒得早就让他们好好吃顿饭。”古清婉也没丧心病狂到把长辈叫起来听自己讲故事的地步,而且,多睡一会儿,多吃一顿饭,也不妨碍日后的伤心。
“好的,那清婉姐你要不要先去客房休息一下?”
“不用,我对这里熟,我去下面逛逛,你不用管。”萧兮御就这样看着古清婉来了又走。
古清婉自己在小区的公园里浪,之前她经常来这里,与这里居住的人都比较熟悉。
冬日的寒冷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公园里锻炼的、遛狗的,看见古清婉无不开心打招呼的,也有邀请她去家里做客的。古清婉这时也才像一个邻家女孩,温暖而又乖巧。
在公园里沉思得差不多,估摸着时间也够了,古清婉再次踏进萧家的大门。
“丫头来了,吃饭了吗?怎么来了还出去呢?这多冷的天。”
古清婉才一进门,萧母就拉着她的手,并使眼色让萧兮御去倒水。古清婉顺着萧母的动作坐到沙发上,点头与萧父打招呼。
“丫头,我听御儿说你有事要和我们说,是有什么事吗?还让你大老远的跑一趟。”
“想必清儿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这次过啦是给你们送一些东西的,这是她临终前让我转交给你们的。”古清婉拿过自己的包,将里面的两封信分别递给萧兮御和萧母。
萧母接过信,欲言又止。
“清儿之前交代过我,只有你们知道这些事以后才能交给你们。”古清婉还认为萧母是是想说为什么之前不给他们。
“阿姨知道,麻烦你了。只是,兮清她,她真的……”说到这里,萧母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是!”古清婉回答得斩钉截铁。
这下,萧母终于止不住,哭出了声音。萧家父子还算好,就是掉了一点眼泪。
“这孩子,她怎么,怎么这么傻!”萧母在不停的抱怨。
古清婉这时候特别想问,如果有朝一日,任何人都在指责清儿的时候,萧母还会这样说吗?
“丫头,你能给阿姨说说她的事吗?”萧母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泪眼婆娑地看着古清婉。
古清婉之前的打算是把清儿做的事一件件数给他们听,可这时她又不想说。若是在乎,知道了岂不是痛不欲生;若不在乎,说得再多,也是枉然。看见萧母这样的祈求,她还是捡一些说吧。
“这房子是清儿特意为你们买的,想必你们也感受到了。之前她一直住在这里,起初我不明白她的用意,现在我明白了。”
“你说兮清她以前住在这里?”三人都很惊讶,他们来了两个月,真的没有一点别人生活过的痕迹,他们一直都认为是新买的。
“是,这房子是她大学毕业以后就住的,刚开始没有钱的时候是租的,后来发展得差不多了就买下来了。”萧兮清的东西一向简单而整洁,这屋子她根本就没怎么动过,只要把她的生活用品一搬走,根本就察觉不出来这里曾经住过人。
“为什么啊!”痕迹清理得一干二净,他们想女儿了都不知道拿什么来看看。
“她是什么时候有那个想法的?”这个问题是萧父问的,以他对女儿的了解,这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就会形成的思想。
古清婉沉默良久,还是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
“应该是几年前吧。我还记得那天,一个一直在追求她的男孩子策划着要给清儿表白。但是那会儿她又刚好将兮御带过去生活,那男孩子怕清儿放不下兮御,所以就让他的侄儿约兮御出去玩。只是没想到会出事,我不知道当时叔叔阿姨和清儿说了什么,自那以后,她把所有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她与那男孩子彻底断了联系,拼命工作。”古清婉自己说着都觉得委屈,而萧父萧母更是羞愧难当,想起当初自己脱口而出的责骂的话,他们都想回去抽自己一耳光。他们不是没有发现自那以后女儿与他们接触少,也不爱说话,不爱笑了。只是当时他们的重心全都放在了御儿身上,再加上拉不下脸面给女儿道歉,久而久之,他们都想不起上一次和女儿联系是什么时候了。
“我也是在手术前几天才知道她的计划的。那时清儿去了我家里,我也是从那时候才知道兮御这几年的所有东西都是她托我弟弟帮忙转交的,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清儿已经好几年没有和兮御接触了的。可是那时候我意识到一切不寻常时已经晚了。手术的那天,你儿子得到了新生,可清儿她却永远失去了生命。”古清婉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清儿之前再三叮嘱不能动他,我想他是会随时出意外的。”古清婉直言不讳,她自己、言宴晏、安方释、一众在乎清儿的人,真的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萧兮御的存在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祸害。
“是,我该死,我真的该死!”萧兮御近乎是哭着将这句话说出来的。姐姐对他来讲,那就是一切。如果他早点知道这一切,他哪里会让一切发生!
“是,你是该死,可你死了又有什么用,清儿她能回来吗?”萧兮御的话像是突然点燃了古清婉的怒火,她丢开往日的平静,直接指着萧兮御的鼻子骂道:“你认为要是能救回她,你现在还能活着?我直接告诉你,哪怕是你死一万次,都抵不了你们这一家对她的伤害,抵不了!你们明白吗!”
若没有这一家人,她的徒儿在这世间该活得多么精彩。
“还有你们知道吗?上次帮忙搬家的男孩,他就是追了清儿几年的人。你们知不知道,由于你们,他的一生也毁了,毁了!明白吗?”
从始至终,古清婉都觉得他们这一群人里,最可怜的就是安方释。
“话尽于此,你们好自为之。”古清婉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和这一家人说了,太烦了,太累了。
古清婉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兮御突然叫住了她。
“我想知道,姐姐她的墓地在哪,我要亲自去给她道歉。”
古清婉转身,眼光从几人身上一一掠过,慢条斯理地说道:“她走的时候,不允许我给她立碑。我遵照她的要求,将她的骨灰都撒在了山里。只是我违背了她的要求,给她立了碑。她说过她走后不想被人打扰,所以你们这些给她带去灾难的人就别去扰她的生活了。我不希望,她的来生,再次被你们困扰,懂吗?”
感情这一场戏,谁更得偏爱,谁就占了主场。
在萧兮清的主戏中,古清婉是最有资格做任何动作的人。但在她自己的婚姻中,她却是不想做主人,她只是在被动接受所有的结果。古清婉从没有像此刻察觉到屋子太大太空,从前就是如此,那时习惯;后来有了秦绥之,也成了习惯;现在,一个人,也要养成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