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绥之打开房门,床上睡着一个人,不是古清婉。
“怎么,不是她你很失望?”
耳后传来安方释声音。
秦绥之突然意识到这人等不到古清婉是不会说的。照这个情况来看,一切都还好,最起码请人的方式还是比较礼貌的。
“喔,忘了给你介绍了,这小孩是萧兮清的弟弟,你们俩认识一下。”
“方释哥,我怎么会在这里。”刚睡醒的萧兮御脑袋有些发懵。
“没事,就是我想请你过来做做客。这是你清婉姐的丈夫秦绥之,你们俩互相认识一下。”安方释对萧兮御的话避而不谈。
聪明如萧兮御又怎会不明白现在的安方释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只是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气氛一下陷入沉默。
“来了!”安方释通过手机的监控,看见了正在进入大门的古清婉。
“两位还是乖乖呆在这里为好,要是胡乱走动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那就不好了。”说完,安方释关上房门,走下楼,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坐。”
古清婉既不着急也不客气,直接坐在安方释的对面。
“好久不见,过得还好吗?”没等古清婉回答,又继续自言自语:“我倒是忘了,怎么会不好呢。得到不少资产,又得到一个好丈夫。坐享齐人之福又怎么会不幸福。”
古清婉继续不说话。
“以前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现在那么老成了呢,是因为成为人上人了?也对,毕竟与众不同。”
“长话短说,到底想做什么。”古清婉没有兴趣再听这人絮絮叨叨。一个已经陷入癫狂的人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怎么你还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呢?萧兮御可还在我手上呢,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我相信你是没法和她交代的。”
古清婉虽然没和萧兮御一家直接接触,但古影寂经常过去,他想着必须是古清婉授意的。也是,以萧兮清对她这弟弟的重视程度,怎么会不给他留下些什么。
“他的死活与我何干。”古清婉没有说谎,自从徒儿给她说完一切,对于萧兮御,她的怨多于喜。
“喔,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听我一说你就那么着急赶过来呢?”
“你都知道是为什么还用问。”那里有她徒儿仅留在世上的唯一东西了。
“看来她对你还是挺重要的。”
“到底想做什么,别叽叽歪歪的。”要是到时间她还没到家,家里人该问了。
“你说我要是将那个人带下去见她,她会不会高兴。”
“你没那个胆量。”古清婉说得笃定。
“兴许以前没有,不过现在可不好说。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安方释现在一点想生存的欲望都没有,从知道她魂消的那一刻,他已经跟着走了。留到现在,也只是不甘心而已。
“何必呢。”
“是,对你来说一切都是小事,对我来说呢,那是一切!”安方释情绪突然像是被打开的洪水,汹涌而至。
“他凭什么?凭什么啊?几年前因为他,我快要得到的幸福毁于一旦;现在,因为他,我所有的希望都被粉碎了。凭什么啊!凭什么所有人都能得到幸福,你,萧兮御,言宴晏,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幸福,我呢?她呢?为什么她一个人的牺牲换得所有人的幸福。”
安方释积累的情绪像是不断点燃的导火索,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引爆了。他朝着门口愤怒的摔了手中拿着的水杯。爆点持续,他转而愤怒的将桌子上的一应东西全部砸碎。
保姆应声而来,诺诺站在门口;古清婉仿佛一切都没有听见,老神在在,对一切恍若未闻。
眼看发完脾气的安方释抱着头,痛苦的蹲在地上,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啜泣声。
等安方释情绪缓和得差不多了,古清婉才开口:“好了吗?好了的话就告诉我萧兮御在哪,我该带他回去了。”时间要是在拖,萧兮御的父母该发现萧兮御失踪了。到时候,一切都不好说了。
“抱歉,让你看了一场笑话。”安方释迅速恢复冷静,又语带调笑继续吊儿郎当。
“不过,今天怕是不可能。我知道你的思虑,不过我今天既然敢把他带过来我就已经想好了一切。”哪怕是知道古清婉在为自己好,可他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了眷恋的东西。
“那颗心脏,她留在这世间,就没打算带去阴间,你要是做了,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对她来说,你能够一直保持当初的那份耀眼才是她最喜欢的,你如今这样,不是让她的一片苦心错付了吗?”
“我是当事人,你是旁观者,你当然可以侃侃而谈。倘若换成你,你能做到?”
“能!”古清婉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
“哪怕是让你放弃秦绥之?”问这话时,安方释还朝着那两人所在的房间瞥了一眼。
古清婉不是没有看见安方释的动作,哪怕知道里面可能有那个人,她也依旧给予肯定的回答。
安方释先是低呵两声,转而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一直纠着过去不放。”古清婉看不下去,轻声安慰。
“对你来说放下就真的那么容易吗,是不是几年以后你还会把她忘得一干二净?”安方释放下捂住脑袋的手,抬头直视着古清婉的眼睛。
“不会,一辈子都忘不了,忘了谁也绝不会忘了她,绝不!”这话不知是古清婉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别人听的。
“我累了,你带他走吧。”安方释示意一直站在门口的保姆将萧兮御带下来。
被带下来的萧兮御一切安好,只是情绪不太好,应该是知道事情的真相接受不了。
“人我带走了,你好自为之。”古清婉没想着去宽慰萧兮御,即便知道他是无辜的。
“等等。”两人都快走出客厅,安方释突然出声制止。两人回转过身,又看到走下楼梯的秦绥之。
“这还有一个人,你们不想要了?”安方释看了一眼秦绥之,然后将目光停留在二人身上。“古清婉啊古清婉,你没想到吧,你一直护着的人其实是个白眼狼。你说你刚刚要是就这样带他回去了,我会拿你丈夫怎么办。你说他是拿什么做的保证我不会伤害这男人的?刚刚他还一声不吭。哈哈哈,好一个单纯天真的弟弟啊。”
萧兮御满眼害怕的看着古清婉,古清婉没什么表示,依旧风平浪静。
“秦先生啊,看来你对他们来说也并没有那么重要嘛。”秦绥之一直站在楼梯的第一阶没有再动,安方释的话好像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
“你们还真是冷静啊!就是不知道你们还能冷静多久。”安方释低笑一声,猛然冲向秦绥之,在灯光的照耀下一闪而过的是刀片的反光。
“小心!”古清婉和萧兮御出声提醒的同时也冲了过去。只是没想到安方释的目标根本不是秦绥之而是萧兮御,转眼之间,被扣留在安方释手里的人成了萧兮御。
见古清婉和秦绥之想走上来,安方释将对着萧兮御心脏的刀又刺进去几分,疼得萧兮御直皱眉。
见两人都如自己所愿的停了下来,安方释笑了笑,说道:“这样多好,毕竟你们也不希望我的刀伤了这颗心脏吧。”
“直接说出你的要求吧。”
之前,古清婉一直认为安方释的目的就是让萧兮御知道真相,现在发展成这样,确实在她意料之外。
“我的目的很简单,这样吧,你看见放在果盘底下的那把刀了吗?拿出来,只要你刺你丈夫一刀,不管深浅,不论位置,我都放你们离去怎么样?”
安方释一直在蛊惑古清婉跟着自己的思路走。
古清婉顺着安方释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果盘之下果然露出刀尖,之前坐在那里的时候都没有。
“快呀,过去拿啊,你拿起它,只要轻轻在秦绥之身上刺一刀,只要见一点点血,你们三个人都能回去了。”安方释的声音充满了魅惑。
古清婉不为所动,安方释又将刀刺进去一点。
“忘了告诉你了,这个房间已经不安全了,你别想着和我拖延,没用的,惹急了我,我们几个就一起下去见她吧。”
听到这话,秦绥之环顾四周,之前还站在房子里的保姆已经不见了踪影,看来是真的打算同归于尽了。
古清婉像是被蛊惑了一样,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可以去找她的徒儿了。之前为了履行答应徒儿的承诺,她努力地活着,其他思想一点都不敢有,怕一点苗头就会长成参天大树。现在,如果就这样的话,徒儿是不是就不会怪她了,毕竟这是意外,不是她自己走的。
古清婉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沦,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当她清醒时却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汽油味。
“现在,马上按我的要求做,否则,我的打火机只要一扔下去我们几个可是要共赴黄泉了。”
古清婉一点都不想挣扎,这样真的挺好。
“别站着不动啊,古清婉,你要想清楚,这个才十七岁,还有大好年华。”安方释右手勒着萧兮御的脖子,左手拿刀刺在心脏处,眼神也在他身上打转。
“而那个呢,那可是之前被众多企业争抢的天才!”安方释又将眼神投在秦绥之的身上,最后直视古清婉的眼睛,缓缓说着:“你想让他们俩的人生都毁在你的这一刻犹疑上吗?”
这一刻屋子里的几人心绪都极其复杂。
萧兮御想着从几年前开始姐姐就不对劲,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让姐姐和父母发生了争吵,所以姐姐才会那样。现在仔细推敲,才恍惚明白那时的姐姐怕就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是啊,怎么会那么傻呢,姐姐何时这么任性过,怎么会因为一次争吵就几年不回家了呢!都是因为自己啊,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起呢!几年前他们两个差点就在一起,却被自己毁了;现在,也是自己让方释哥的一切幸福都弄碎了。如今,一起走了也好。
秦绥之知道,即使古清婉真的刺自己一刀,他也绝不会怨她,如果她下不去手,自己也能动手。
古清婉走到果盘前,弯腰拿开果盘,一把铛亮的水果刀完全暴露出来。
锋利的刀片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狰狞。
古清婉白皙的手也终于落在了暗红的刀柄上,握紧,缓缓地朝着秦绥之走了过去,眼睛也一直打量着秦绥之,从头到脚,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他。
万物俱静,秦绥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格外的剧烈。
古清婉也能感受到自己脉搏的跳动,她明白,萧兮御、秦绥之的命她都没有资格做决定,她自己的想法怎么能强加在别人身上。正如安方释所说,他们还有大好的前途和光明的未来。
“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我会如你所愿。”古清婉头也没回,就这么说了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秦绥之还是说给安方释的。
一下决心,手上使劲,刀光一闪而过,扬起的刀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