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袁斌特意敲了敲杨家的房门。可是一直没听见屋里有人回应,他猜想这一家子扫墓还没回来吧?
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此时已经下午四点多了。
“怎么还没回来呢?”袁斌自言自语道。
要是按照以往来说,此时他们一家应该回来了啊?
由于杨家没有大哥大这种通讯工具,所以袁斌也没办法和对方取得联系。
摇了摇头,袁斌只能带着疑惑回了自己的家。
一进门,袁斌就看见三叔袁德铭和三婶何惠丽坐在自家的那张两人坐的沙发上。
这张沙发还是父亲结婚时让一个木工打造的,由于家里面积太小,所以就让木工师傅打造了这个五尺宽的沙发。
“小斌,你回来啦。”看到袁斌进了屋,坐在一旁陪着三婶说话的老妈李雯珍就赶紧出声喊道。
袁斌先是对母亲点了点头,接着撇了一眼正陪着三叔抽着烟的父亲袁德容,然后对着家里的客人,礼貌地喊道:“三叔,三婶。”
三叔袁德铭笑道:“我这个侄子几天不见,这人又长高了不少。”
一旁的三婶也满脸微笑道:“是啊,除了长高之外,这样貌也是越来越俊了。大嫂,你真是好福气啊!”
李雯珍对自己这个儿子是非常宝贝的,尤其听到别人在她面前说她儿子好话的时候,她心里就像抹了蜜似的。
她此时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表面上还是装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嗔怒道:“光长个有什么用,读书不好好读,整天吊儿郎当的。”
三婶何惠丽心里暗笑:要是我的孩子能给家里赚个几十万,那就让他天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我也不会去管他的。这个大嫂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既然家里来了亲戚,袁斌也就不能躲回自己屋里去了。
他拿了一个板凳坐在了一旁听着几个大人聊着天。
自从大年夜那顿年夜饭闹得不欢而散后,这几个月里,袁斌还是头一次见到袁家的人。
家里除了父亲袁德容还去过老袁家看过袁斌奶奶几次外,袁斌和他母亲李雯珍愣是一次都没去过。
对于那个袁家,袁斌这个大孙子是找不到一丝一毫的亲情感。
他们这一家在袁家的地位就属于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那种地位。
三叔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而这个任务也是袁斌奶奶陈秀珍让老三过来传个话。
自从年夜饭闹得不愉快,所以袁家主母陈秀珍也就没有来过大儿子家里。
虽然袁德容去看望过自己母亲几次,可是老太太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
而这一来,袁家要是有了事,老太太也只能派老三袁德铭过来传达了。
老二老四她是不会喊的,她也知道老二老四两家原本就和老大关系不怎么好。
聊了一会天后,老三袁德铭就把今天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老大,妈让我问问你,父亲的骨灰盒今年冬至的时候是不是迁回老家给安葬了。”袁德铭说道。
袁斌爷爷是前几年生了重病去世的,这骨灰盒一直放在家中,本来打算也是过个几年,几个兄弟一起回一次老家将父亲的骨灰给安葬的。
袁斌一家虽然都是明珠人,但是他家里的老祖宗却不是明珠的。
解放前的时候,袁斌爷爷老家闹了饥荒,所以他的爷爷就带着自家几个兄弟来到了明珠。
而这一来,他们在明珠也就落了户,变成了明珠人。
老一辈人都有恋乡情节,所以他们希望自己死后可以将自己的骨灰葬到自己出生的地方。
而袁斌爷爷临死前也是这么交代的。所以为了完成老爷子临死前的心愿,这事就必须要去完成的。
三叔把话说完后,只见老大袁德容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他发了根烟给老三,然后自己也点上了根烟抽了起来。
“老三,父亲这事有点不好办啊!”袁德容说道。
三叔问道:“去年你不是去过一次老家吗,这事没有谈妥?”
袁德容苦笑道:“有些事我不方便说,就怕妈知道了,会伤心。”
三叔脸色一变,急急问道:“老大,到底怎么回事啊?”
袁德容叹着气,说道:“我们这一支离开老家已经快五十年了,那边的人已经不认我们了。”
老三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紧。这话他还不明白吗,意思就是:人家不认你们这门亲戚了。
老三怒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呢,我们可是有族谱的。”
袁德容摇头道:“没用的,除非爹还活着,他们有可能还会给些面子。这都过了五十年了,哎。。。!”
袁德铭把烟屁股狠狠地掐灭在烟缸里,神色有点焦虑地说道:“这可怎么办,妈要是知道这事,估计会得上一场大病,她老人家受不了这个刺激。”
袁德容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无奈地说道:“我就担心这点,所以那次回来后我就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就连妈问我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也只是说“商量的差不多了,就等那里给我们划块墓地出来”,妈也是个急性子,她要知道这事办不成,就她那个脾气。。。老三,你给想个办法吧。”
袁德铭苦笑道:“我能有什么好办法,那边要是不同意,我们还能硬来不成?”
这事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插不了嘴,所以听他们说起这事后,她们两个也只能坐在一边干着急。
而就在大家手足无措的时候,坐在一旁的袁斌却突然开口问道:“爸,老家那里富裕吗?”
袁斌是一次也没有去过老家,所以他对那里的情况是一点也不清楚的。
但是他记得自己前世的时候,爷爷的骨灰的确没有迁到老家去。后来是在九五年的时候,袁家给老爷子在明珠买了一块墓地,所以老爷子的骨灰最终还是葬在明珠的。
听儿子这么一问,袁德容就开口说道:“老家那里都是山,能富裕才怪!”
都是山啊!
袁斌心想:这要是放在十几年后,那里的环境倒是可以吸引大城市里的人过去玩玩。
别看四处都是山,但是利用好这些生态资源的话,那也是个生钱之道的办法。
而如今吗?
想起如今这个年代的交通状况,袁斌赶紧就把这种不现实的想法抛之脑后。
从父亲的话中可以听出老家那里肯定是个穷的连条裤子都要换着穿的地方。
这个一点也不夸张。
前几年袁斌陪着父亲去了一次皖省,也不是去旅游的,而是去父亲的战友家探望一下他当兵时的战友。
到了那里之后,只有十三岁大的袁斌刷新了一下自己的认知。
太穷了,简直就是不毛之地啊!
走进村庄的时候,袁斌和他的父亲就被进村的那条路给困住了。
这条土路只要一脚踩下去的话,那你的小腿就会立刻深陷其中,就算往外拔的时候也要耗去不少力气。
这路肯定是没法走的。
袁斌瞧见好几个村民都是坐着牛车出行的。
后来袁父给了一个正好开着拖拉机进村的小伙子一包烟,他们父子俩才安全抵达了战友的家里。
到了父亲战友的家中,袁斌又刷新了一下认知。
除了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之外,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了。
父亲战友有两个孩子,老大是个姑娘,只有十二岁。
老二是个男孩,比姐姐小两岁。
此时正是冬天,两个孩子都坐在炕上,下半身子都拱在一条发黑的被窝里。
两个孩子上身也没有穿棉袄之类的保暖衣物,只是着了一件单薄的内衣。
这里的温度最低时也有零下六度左右,所以看见两个孩子穿的这么少,父亲袁德容就对他战友问道:“孩子穿得这么少,不冷吗?”
战友回道:“没事,坐在炕上不冷。而且屋里还烧着炉子。”
听父亲战友这么一说,十三岁的小袁斌就指着墙壁说道:“叔叔,这墙上还有一个洞,外面的冷气都从洞里钻进来了。”
小袁斌这么一说,父亲战友那可是一脸尴尬。他憨笑道:“等明年开了春,再说。”
袁德容看出了战友的尴尬,所以就捏了捏袁斌的小手,让他别乱说话。
战友的妻子忙活着弄晚饭招待客人,此时袁斌父子俩肚子也饿了。
但是等战友招呼着从大城市里来的这对父子上桌的时候,袁德容和袁斌都被桌上的菜给惊呆了。
桌上其实没有菜,只放着两碗糖水煮蛋。
这是拿来招呼客人的?
就算家里穷吃不起荤的,那你准备几道素菜也行啊!
瞧见袁斌父子俩的表情,战友脸上也是羞愧难当。
“德容,对不住啊!家里也只有这东西来招待你了。”战友低声说道。
袁德容二话不说直接拉着儿子坐下,然后端起碗拿起调羹吃了起来。
小袁斌也很懂事,吃的时候还不停地夸奖阿姨烧的好吃。
等袁斌吃到一半时,他就好奇地问道:“叔叔,你和阿姨还有弟弟妹妹怎么不吃啊?”
战友摸了摸袁斌的脑袋,笑道:“你和你爸爸先吃,我们等会就在灶头那里吃。”
小袁斌瞧了一眼坐在炕上的姐弟俩,发现他们俩的眼神都直勾勾地望着自己的碗,小袁斌就捧起碗走到土炕边上。
他把碗放在年纪最小的弟弟手中,然后笑道:“我刚才吃了一个蛋,里面还有两个,你和你姐姐一人一个。”
“小斌啊,这可是给你吃的。”战友的妻子又将儿子手中的碗夺了过来放在了小袁斌的手中。
小袁斌摇头道:“阿姨,我已经饱了。”说完这句话,他还装腔作势地打了个嗝。
袁斌的懂事让战友的妻子非常感动。她抹了下眼角,动容道:“这大城市里出来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聪明懂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