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人以手覆面,缓缓吐气,“现在我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以你接近大罗的修为心绪却如此起伏,看来你的伤真的无法挽回时日无多了。贵为一方星主,如此的修为与权势竟然就这样落幕了吗?”
声音毫无感情可言,言辞也不甚客气,居然是从那个神秘棱体中传来。
陆弦听着他们交谈却没有看见他们开口,好像声音是从心底响起的,心下凛然不敢再多说。
突然玄衣人手指一动,王座下面便蔓延出蓝色的纹路,如同蛛网一般闪现到石室的各个角落,转瞬即逝。
陆弦突然发现周围的一切逐渐变得透明,无数颗明亮的星辰从身边升起又快速远去。
原来昏暗的石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限广袤的星空。
陆弦跌坐在地,发现身下是深不见底的虚空,好像有看不见的地面承载着他。
陆弦猛然向玄衣人方向看去,只见原本高大的王座悬浮在半空中,越发巍峨,四周的星辰按照特定的轨迹以玄衣人为中心运行。
在这明亮而又深邃的星空中,宛如旧日的神祗。
陆弦直起身,不由的向他走去,这才是自己想要的东西,这颠倒乾坤的力量!
“这下顺眼多了,你叫陆弦?”
王座上的身影活动了一下手脚,将目光重新投向陆弦。
声如洪钟,就像神谕回荡在圣堂之中。
少年秒跪,想起自己好像还没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刚才对视的时候我瞥见了你的许些记忆,只是小手段。”玄衣人笑了笑。
陆弦仿佛听到一声轻笑从神秘晶体处传来,似在嘲笑。
这都是小手段那什么是大手段?
陆弦内心激动几乎要叫喊出声。
玄衣人看着他通红的脸,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陆弦依言照做,随即便沦陷其中。
在玄衣人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亿万颗星辰形成的漩涡朝着他急速飞来,不待他叫喊出声就迎头撞上,空间的距离在飞速拉近,直到进入到无数星辰中毫不起眼的一颗。
陆弦从未想过世界如此之大,在那个不知名的世界,他从天空坠落,看到七道冲天的光柱矗立在云海上,直射天外。
浩瀚无际的云海在眼前拉近,陆弦惊讶的发现,云端居然有山川河流,平原绿森,巨大的城池此起彼伏的悬浮在山脉和大海上,凭空飞行的小人来来往往,在身后划出色彩各异的闪亮弧线。
这里莫非是仙界,陆弦暗自想着。
下坠,不停地下坠。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弦早已冲破了云层,朝下面的巨大陆地坠落。
天色逐渐变暗,陆弦几乎要睡着。
直到月色皎洁,繁星满天,下面原本青绿的小点变成辽阔的平原,游蛇般的河流在地面上蜿蜒。
陆弦发现自己正在朝着一座小山坠落,那山上光秃秃的,山顶的大片空地被月光映照的雪白,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正站在那里朝着自己伸手,眼神有渴望,也有决绝。
那是自己。
陆弦猛然惊醒,瘫坐在地大口喘气,周围还是神祗国度的模样。
“你信命吗”,柔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陆弦心里如江海倾覆,刚才的景象大概就是玄衣人的经历,听到对方发问,他沉思道:
“我不信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造反能改变命运,读书也能,修道更能!但是我也信命,如果不是命运可能我至死也不会等到星星落在手中的那天。”
陆弦将抽签批语的事情和盘托出,对方如此神通,自己隐瞒也没有用。
玄衣人沉默良久。
“我来自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你猜的不错,我确实命不久矣。但却没什么血海深仇,平时只有我杀人,哪有人能杀到我的头上,我落得如此光景是为了争一件东西,一件比我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额,你还是坐下吧。”
陆弦心神刚刚平复,跪在地上感觉腿麻的要死,都不是自己的了。
听到玄衣人的说话,顿时如释重负,依言盘膝坐在地上。
玄衣人继续道,
“可是那件东西最终还是不属于我,我虽然得到了它,却几乎付出了所有,不相信命运便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你修道,我不觉得你的结局会比我好,这样你也要学吗?”
弦赫然抬头,发现玄衣人脸上一片模糊看不到表情,而那颗神秘棱体已经许久没有发声。
陆弦望向那个凭空悬立的炫目事物,这般美丽的事物,自己在潜华城呆到老死也无缘见到。
“只要能修道,哪怕明天就死我也愿意!”
玄衣人沉默良久道:“继承我的衣钵就要承受我的因果,我仇家强到你不能想象。”
“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不能想象,但我还是站在了这里。”
陆弦的声音热切起来,他听到了希望。
“一生反抗宿命,但最终还是走向了既定的结局,真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您有什么心愿,我发誓会替您完成。”
玄衣人沉默良久,望向陆弦静静道:“我名李澄邈,是谁你不用管,我只有一件事要托付你。”
“要做什么?”
“如果有一天你能踏足星空,并且能出走很远,那就去一趟北辰域,去见一个人,为了我!”
“是谁?”
李澄邈一怔,哑然摇头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在那天之前,他甚至没有资格见到我,那天之后他也不需要名字了。因为他在那里家喻户晓,因为他是紫薇选中的天命之人,是那方天地的主人,紫薇之主!”
陆弦脸色开始发烫,好像有人在身体里点了一把火,“我一定做到!”
原本苍白空洞的人生被蓦然照亮,那是一个巨大的路标,上面写着:北辰,紫薇。
这让他感觉很好。
李澄邈哈哈大笑,手一挥,陆弦便飞到了他的面前。
玄衣人右手的手指缓缓渗出一滴苍青色的血珠印在了陆弦的额头,渗入其中。
“从现在开始,你就贪狼道统最后的传承者,也是贪狼星宫之主的下一任继承人!”
“滴入你眉心的精血里有我的所有传承,它会在适时的时候自行开启。”
李澄邈看着陆弦的眼睛,“我没有给你北辰的坐标,如果你一天不能靠自己的力量到达那里,你就一天没有资格认我为师。”
陆弦脸色涨得通红,他刚想说些什么就立刻被李澄邈打断。
“我灵魂支离破碎快要维持不住了,之前我跟晶晶打赌,她说无论我去哪都会有一个你这样的少年在终点等着我,我不信,我又输了。”
李澄邈笑得凄凉,望向那璀璨夺目的晶体,显然晶晶就是这神秘晶体的名字。后者静静悬浮在空中,沉默不语。
“我和你一样,开始都是从一文不值的少年走过来,我不信命,凡是我路上的阻挡者都被我变成了垫脚石,在我出生的世界,我的名字就是神话,我去了上界,在北辰,一样没有人能阻止我得到想要的东西。”
李澄邈的眼睛闪闪发亮,可陆弦却注意到他的身形在渐渐黯淡。
“直到那一天,象征着诸天万界最高权柄的紫,没有选择我,而是在观礼的人群中选择了那个只会傻笑的小子。”
“他说这就叫命中注定。”李澄邈从回忆中脱身,望着陆弦说。
陆弦的眼泪不知道为何流了下来,心里只有悲伤
“你跟我很像,都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而且愿意付出行动,你又比我幸运,因为遇见了我...”
李澄邈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后一次,我要和冥冥中视众生为提线木偶的命运打赌,我赌你能替我找回场子,能够走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命之子面前,狠狠的给他一巴掌!”
李澄邈的身影几乎透明。
“我还有些东西放在晶晶那里,她会跟着你,直到你能自己飞。”
转身过望着一直不言不语的发光体,李澄邈背对陆弦,语气温柔道:“今后要照顾好ta。”
陆弦不知道这话是对自己说,还是对那个神秘的晶晶所说。
刚想张口询问,李澄邈的身影已经消散在天地间。
......
沉默。
良久之后,陆弦挪到神秘晶体下面,刚想开口。
“过来认主吧。”
声音冰冷而悦耳,陆弦抬头,心想难道这个晶晶以后就是自己专属的“老爷爷”了?
声音这么好听怕不是个美人儿。
心有所想,面有所示。陆弦不自禁的傻笑出声。
走到晶体面前,尽管不是第一次直视,陆弦仍然被棱体令人炫目的美丽所震慑。
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一狠心就想咬破。
“你在干什么?”
晶晶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悦耳,一个小光点从棱体表面滑落,飘落到陆弦面前。
“还不快认主?”
???
“和着我认你为主?!”
陆弦震惊,便宜师父尸骨未寒,留下的器灵就想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