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司机这么说,王世殷的心里一动,连忙问道:
“师傅,你听过这声音?”
司机脸色蜡黄,搭话也顾不上,油门恨不得踩到底,压着限速拖着一大车货一路狂飙,连过两个加油站停也不带停的,直到前头的一个休息站才停下来,到路边一屁股坐下来,王世殷也顾不得他点烟,抱着外宾就跳下来,幸好这家休息站正好有一队下乡义诊的医生往回走,看见王世殷抱在怀里的外宾半死不活的样子,一帮人呼啦一下就围了上来,不等王世殷说什么,麻利地支开帐篷驱走闲人就忙活了起来,为首的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把王世殷叫过去,问道:
“这位先生,你们从哪来的?”
“从,从那边的村子。”王世殷往来处指了指:“我和我……表妹一起去山上探险,结果她被狼给啃了……”
一边说,王世殷自己心都要碎了,一方面他也不能说自己是神宵派的弟子,在山上的冯云观潜修,也不能说这外宾的来历,外宾这一头金发,谁信是他表妹谁是傻子。
那医生却没有深究,哦了一声,问了问王世殷的血型,听见是O型之后拉着他去旁边的抽血机旁边坐下,就开始给他抽起了血,王世殷心中焦急,连声问外宾的情况怎么样,医生安慰似的笑了笑:“命肯定是保住了,但是失血过多,又怕得破伤风,估计得好好养一养。”王世殷心里放下了些,抽血的血管也被旁边的护士拔了出来,搏命狂奔的劲头过去了,王世殷这才再次想起了还在山里继续搏命的张匀一,却是突然一阵茫然,此刻他就算是长了翅膀飞回去也晚了,而且那千魂飨胪就算是他和张匀一加起来都只能算是白送,他此刻只有些后悔没问张匀一的号,因为按理来说,云游在外的道人立碑不能写本命,一定要写道号才行。
“大,大哥。”旁边那个司机颤颤巍巍地凑了过来:“你,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从山上下来的?”
王世殷点点头他,叹着气继续演戏:“我和我表妹……”
“你,你们是不是碰见那个索命鬼了?”司机拿着烟的手直哆嗦:“就……就老孙头家那个索命的鬼……”
王世殷脑子一炸,连忙追问:“你知道孙笑?”
“我他妈可太知道了……还,还有那个老不死的……”司机手里的烟抽完了,又掏出来一根,看见旁边的王世殷有些发呆,他以为王世殷也是遇见了那个索命鬼被吓傻了,同情地递了根烟过去,王世殷机械地接过烟,听这司机讲起了孙家的故事。
在孙笑被冲身子之后,他爹妈也来过几次,每次都要带着孙笑去医院查,最开始老孙头还很配合,但是自从一个不认识的人进了老孙头家,和他说了什么之后,老孙头说什么都不肯让孙笑的爹妈带走他。最开始是骂,然后是打,到最后甚至直接拿着火枪逼他们走,口里说什么只有黄大仙能救孙笑,只要上山孙笑就有活路。被老孙头这么一折腾,孙笑的父母也崩溃了,就是亲生的孩子,忍耐也总是有一个极限的。过了不久,夫妻俩就离了婚,谁也再不管孙笑,就随他死活了,从此老孙头家就再也没有开过门。那时候村子还没有人去楼空,而且可以说很有人烟,一方面是后面有山有水的,吃山水的人也多,一方面是好多人都祖辈住在这,都不愿意走了。只不过,每天孙笑晚上发出的嚎叫声总让村里人不得安生。
又过了几个月,隔壁县城来了一队人,说要帮村里搞危房改造和免费医疗,一直从村头登记到村尾,还一边宣传政策,一直登记到天都黑了,山里的路很难走,晚上太黑,一般的司机也不敢开车,怕在哪磕坏底盘趴窝就搞笑了。村民们也很感谢这群工作人员,村长赶紧组织了一下,每个村民就各自领了几个人回家吃饭睡觉。那个家原来就住在那村里的司机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刚好在家里帮农忙,住在他家里的那个人姓胡,叫胡旺,年纪不大,文质彬彬的,头发剪得很短,白天就他奔走的最多,住下的时候衣服全都汗湿了,只能脱下来换了一件,小伙子还有点不好意思,坚持要自己洗衣服,被司机的老娘抢过去了之后才罢休。吃过晚饭,胡旺就掏出一堆表格,对着灯光开始对起了数,没有睡的意思,司机一家子平时休息地都早,也不敢打扰他,就悄悄地把门掩住了,准备自己就睡下了。但是刚刚躺在床上,有人砰砰砰地敲门叫胡旺的名字,说让胡旺赶紧起来,一问之下,原来是老孙头家里出事了。
一个工作人员本来是准备趁着晚上走访走访村里的人,但是走访到老孙头家的时候,门怎么也敲不开,按理说这时候就该走了,但是这人心眼太实在,扒着旁边的门就往里面大喊几句,见没人回应,但是房里还隐约有亮光,心说肯定是没听见,于是他就直接翻过了院墙,直接进院子里面,敲里面的门,门一开,他刚准备问号,只见得被冲了身子的孙笑龇牙咧嘴的一张大脸,把那人吓得魂飞魄散,掉头就往外跑,没跑几步就被孙笑赶了上来,一脚踢翻踩在了手腕上,格拉一声手直接就掉了环,惨叫声把其他人也招了过来。跟着这队人下来的还有几个公安的同志,当即就踹开门,只看见孙笑正把那人的手腕咬得血肉模糊,前头的几个人也不和孙笑废话,一脚就踹翻了孙笑,正想要把他给摁了,没想到老孙头直接嚎着就抓着火枪就冲了出来,咣咣咣几枪,虽然只听见响没铁砂出去,但是公安同志的枪是开了保险的,条件反射几枪轰上去,老孙头被打了透心凉,当场就没了,孙笑却趁着一片混乱跑了。事后人们进屋子察看,定力不好地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那满屋子根本就不是人住地地方,各种动物的尸体就横在地面上,上面全都是被啃的口子,内脏血水流了一地,满地的苍蝇赶都赶不走,窗户都封死了,只有一扇前门一扇后门能开。出了这档子事,公安也过来查了几天,虽然没查出头绪来,但是死了人,慢慢的人们也开始搬走,最后村子里就已经空荡荡一片了,只不过有人还说孙笑依旧在山上呆着,准备找打死老孙头的人索命。
听到这里,王世殷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按照这司机说的,老孙头早就死了,但是无论是张匀一还是他,都在山脚下的那个破屋子里看见了一个老头子,孙笑也这老头子管着,王世殷甚至还专门告诉那个老头子要把孙笑关在背阴的地方,千万不要上山来,还帮他下了几个符箓封住孙笑,张匀一上山的时候也告诉他,他那个妹妹还被那个老头子照顾着。
如果那个老头子不是孙肖文,那……又能是谁?
王世殷的手都开始抖了起来,他反手两记耳光抽在自己脸上,吐了两口气,从怀里掏出了家伙事开始就地摆卦,说来怪了,他连摆了五次,卦阵摆到一半就被一阵怪风吹乱,就算他去屋子里面摆,照样有一阵阴风自下而上地吹过来,卦象一团乱,王世殷不敢再摆了。往外面走,看见围着外宾忙活的人已经把外宾打理好了,已经有一群警察围了上去,明显一个外宾受伤,搞得他们也很紧张。
王世殷眼珠一转,走上前去拉住一个警官的袖子,说道:“警察同志,我们其实是三个人一起上的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