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年3月2号,春。
有风自东方吹来,春柳染绿,小桃红。
张晴晴疲惫的立在堂屋当间,听着婶母们夸白(聊天),一壁灵醒的观望东屋的动静。
因着几日前,庄和和曾一度假死过去。
婶母们近来皆在张晴晴家中守望相助以备不时之需。
今儿个,殷秀芳一来。即刻遣张晴晴等人,出来松泛松泛。
将将歇完一刻,又听得殷秀芳沉重的叫唤:”和奈,和奈。“
张晴晴身心疲倦,回身一看,殷秀芳已跑到堂屋,面容焦虑道:”晴晴,快来给你妈穿衣裳!“
四下里的热闹纷然为之一静。
乍然听来,直叫人脑中轰然一撼,熏熏然跑回东屋榻前。只见庄和和还躺在绵软的床、被里,却被殷秀芳环抱起身。”晴晴,来给你妈梳头毛。“
怔愣间,已经有人把梳子塞给张晴晴。
”怎么梳?“张晴晴突兀问道,手摸索着母亲一绺绺乌黑的秀发,快速梳理。
头发有点短了,张晴晴记得,六年前,母亲拥有着长长的乌黑发。
大妈殷秀芳仍在催促个不停。”快点梳。“
几近麻木的梳完头,又赶忙帮忙给母亲穿衣裳。
一位婶母教她。”晴晴快点哭,哭你妈慢点走。“
”“和奈,你慢点走喎……”
张晴晴跟着应和:“恩妈,你慢点走喎(wai)。”
“和奈,你慢点走喎……”
“恩妈,你慢点走喎(wai)。念叨叨张晴晴伤心的哭出声来,恨哀哀,惨将别;怨重重,怎舍得此后山高水长,再无相见之期。
庄和和茫然四顾……
不明白小女儿口里啼哭:“恩妈,你慢点走喎(wai)。”眼中恨意深重。
庄和和想,莫不是前儿个,我太凶了?想要伸手够够女儿的手,宽慰一二,咫尺之间一道虚无的屏障,遮蔽在母女之间,庄和和够不着!
“和奈,你慢点走喎……”大姐、二姐、三姐……七姐的哀伤的抱起庄和和,从东屋抬到堂屋,堂屋过渡到冰棺中,合上盖。
庄和和这才发现,原来所以人都只看见“冰棺里的庄和和。”
“我死了吗?”
纷扰的尘世里,无人回答。庄和和听见风声人声,电话声。声声催促,每一位亲人……
而张玖华,在给大女儿打电话。
庄和和听着听着,就笑了。
没等多久,大女儿女婿和众多的子侄赶回家来。
庄和和的丧事,在道士的主持之下,进行的有条不紊。
常听说,黄泉路远,莫作迷途人。庄和和一会听见张晶晶痛彻心扉的思念。一时又听见蠢女儿问张玖华。“爸,我妈真的死了?”
冰棺里罩着的人栩栩如生,张玖华看着亡妻的脸道:“你妈过身了。”
“咚……咣,咚咣“,冰棺下那只七天后会被吃掉的柴、鸡、扑棱着翅膀挪动身体。
张晴晴凑近些,满眼希冀的瞅着冰棺问:“爸,你有没有听到,是妈在动呢?“手支在冰棺上蠢蠢俗动。
幸而,被张玖华早早截止,“你恩妈过身了。”
张玖华指着冰棺道:“你往下看,是/鸡/在扑腾。”
张晴晴失望的退后一步,弯腰朝下张望,还真有只胡乱扑腾的/鸡/啊。“我还以为……”
张玖华默然无语,实在不知如何劝慰情绪低落的女儿。“晚上太冷,你们开电暖气睡吧。”
乌漆麻黑的夜晚,大地和天空混沌一团。
七天后,在亲戚故旧,凄厉的悲痛声中,装有庄和和的寿棺,被葬入地底。
黄天在上,厚土在下。
每一铲土落下,都会出现一条影影绰绰飘忽不定的道路。直到不再有土落下,一道荧光穿透庄和和的眼眸,一个穿着簇新衣物的庄和和,突然又能动了。
脚踩着被拦腰切断鞋底的鞋子,飘向一条满是分岔的“钱”的路。每走过一条岔道,都有稀奇古怪的影子,殷殷切切的挽留。
一声清亮的叱呵传来,”庄和和,快点走,黄泉路近,莫回头。!“穹音入耳,庄和和足下便又铺满了”钱。“
那些灰暗的影子和沿途的岔道,渐渐消溶,庄和和走啊走,每到一处,难过处,都有钱挥洒过去,一道穹音穿t透地心,直至庄和和乖顺的走近孟婆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