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众人见此番比武大获全胜,贺祁又已承诺不找那男子的麻烦,不禁心下欢喜。
赵衍眼看着贺祁已然走远,忙俯身拍拍那男子,盼能让他醒转过来。那男子想来是饥饿过度,更兼身上负伤,直唤了一盏茶功夫,才缓缓醒来。
周陌见那男子醒转,想来已无大碍,便向他问道:“你伤势如何?可还疼吗?”说着拿起贺祁给的金疮药道:“这药膏是那伤你的小姑娘她师父留下的,她师父听闻徒儿伤了你,也甚是生气……”
赵衍在旁听周陌这般与那男子叙述,轻描淡写,也不提及自己的功劳,心中暗暗点头:“少年人既有狭义心肠,又不居功自傲,遇事考虑周全,难得,难得啊!”
那男子见那猎犬不在附近,那群侍从也已无影无踪,又听得周陌如此说,便登时放松下来。当即喜极而泣,哭道:“多谢诸位替小人打抱不平,不然此番我定然被那狗生吞了!”
周言见状,问道:“适才我听那小姑娘说你抢了她的肉吃,却是为何啊?”
那男子叹了口气,道:“诸位,我叫钟云,并非是那偷鸡摸狗之辈,家住洛阳城外赤风林旁,也颇有些家底……”
周言闻言奇道:“既是富庶人家,却为何又落到了如此地步?莫非是战乱所迫,又或者是强人打劫?”
钟云缓缓摇了摇头道:“都不是,是我家里近几日闹邪祟……我们大家心里害怕,仆从们都散了,我们一家人也就慌慌忙忙地跑出来了。如今盘缠丢了,老娘也走丢了,只剩下我与夫人带着两个孩子,此刻也已经好几顿没吃饭了。”
他喘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怀里的肉,接着道:“今日见那小姑娘拿着那么大块肉喂狗,我也是饿得狠了,又惦记着挨饿的夫人与孩子,才会出此下策,若在平时,我绝非是贪图小利之人啊!”说到激动处,竟潸然泪下。
周陌听他说有邪祟,心下甚是不以为然,便道:“这世间哪有邪祟,你也莫自己吓自己……”
话未说完,钟云忙摆手道:“你小娃娃不知道,那邪祟可当真吓人得紧,不然我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不堪了!”
赵衍在旁听着,虽心知这世上并无邪祟,但见这钟云不信,也不欲与他强辩,便道:“想来必是有人贪图你家财物,是以扮做邪祟惊吓于你,我等随你去一看便知,如何?”
钟云见众人愿相助于他,便欲跪下磕头,众人忙将他扶起。钟云随即千恩万谢,眼中欢喜无限。
当下众人带着钟云,骑着马,便往赤风林方向而去,边走边向钟云询问他所历之事。
钟云这几日来担惊受怕,又无人诉说,甚是焦虑。此番多了这许多人听他倾诉,便不由得抖擞精神,恨不得将一切所见所闻都立刻说与众人知晓。
眼见众人尽皆急于知晓他的遭遇,便道:“事情要从七日前的夜里说起……那日夜里,大约是在子时,我们一家皆已安寝。忽听得院中有“哒哒哒”的异响,我心下奇怪,便起身准备开门去看看……”
钟云说到这,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显然对那晚的遭遇仍甚是害怕。见众人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便接着说道:“我还未站起身来,就见门口一个人影迅速地闪过。我当时只道是家里遭了贼,也不细想,就去开门,想着家里人多,弄出点动静,将那贼惊走便是……谁承想……”
钟云说着,看了看众人道:“谁承想我打开房门,院中竟有个小儿在那自顾自地玩耍!诸位啊,彼时是夜半子时,我家大门紧闭,院中陡然出现这么个陌生的小童,怎能不让我汗毛倒竖?”
周陌是孩子心性,听钟云这般说,心下更是好奇,便似听一个新奇的故事一般,忙问道:“那后来呢?”
钟云道:“我当时看得呆了,如今想来,很多细节也都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那孩童身上似乎“哒哒哒”地响个不停,动作也颇为僵硬,月色下看去,便如鬼魅一般……不,或许就是鬼魅!”
周言听他说到这“哒哒哒”的声响以及那奇怪的孩童,也仿佛似曾相识一般,不禁微微沉吟。
那钟云又道:“我见情况甚是诡异,也不及细想,忙回身关起房门,细细听着门外动静。过了大约一刻钟,那“哒哒”声倒是消停了下来,我正想开门看看时,却又听得一阵幽怨笛声传来。”
段茗奇道:“竟有人如此吃饱撑的没事做,深更半夜吹笛子?”
钟云看了段茗一眼,道:“我初时也不以为意,还细细地听了一会儿,正听得入神,突然间却听得远处一人嚎叫起来,听那声音,似是我家的仆从。但当时我自己也吓得够呛,不敢贸然开门前去查看,是以便一宿没睡,熬到了天亮。”
周陌听得入迷,问道:“天亮后想来就安全了吧?那嚎叫声是怎么回事?”
钟云道:“天亮后倒是安全了,但是却发现我家有一个仆从昨夜被杀,而且死状是极其凄惨的……更可怕的是,次日入夜后,笛声又起,天亮后,又发现有一人被杀。”
他叹了口气,又道:“这般过了三天,众人都说是闹邪祟,便都悄悄逃走了。我们见家里逐渐萧条,也不敢多待,便也跑了出来。”
钟云说到最后,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忽然抬起头来,道:“诸位,此番若能助我赶跑那邪祟,我定有重谢!”
赵衍忙摆手道:“言重了,我们此番也是为民除害,并非贪图酬谢……”
他微微寻思了一下,又摇头道:“只是此事却也甚是蹊跷……”
周言在旁也微微皱眉道:“确实如此。凶手似乎并未图财,而所杀之人也似是任意而为,这般不求财也非报仇的做派,可以说几乎毫无动机可言,那每晚这般大费周章,却是为何?”
钟云见二人似有质疑之意,忽然愤愤地看了两人一眼,但这一眼稍纵即逝,是以众人都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