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刚刚下过雪的路面虽然不是很滑,但却很容易将衣服弄脏。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在这样的路面上行走,但有的人并不在此列。
远处并肩而来的两青年正是慕千伤和兰如心。兰如心的眉头越皱越紧了,慕千伤似乎是很开心一样在雪中踩下一个又一个脚印好似孩童一般。
兰如心皱眉说道:“你知道,我很讨厌弄脏自己的。”
“但在这个江湖有谁能让自己不脏的?”慕千伤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说的好!在这个江湖有谁是不脏的。”一个嘶哑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沙河!”兰如心看向前方的男子说出了他的名字,随后他的一只手握住了剑柄说道:“你来的太早了。”
沙河穿着一身崭新的红袍,他的头发梳的很整齐,他虽然长相平平,但却有一种异常吸引人的邪气。他随意的将手中的剑扛在肩上,剑是红色的,也分不清是原本就是红色还是杀了太多人将它染红的。
沙河轻笑一声:“兰如心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来此的目的只有一个,慕千伤。”
慕千伤看着眼前不过二十四五的红袍青年有些惊讶:“等我的?”
沙河提起了手中的剑用另一只手在剑鞘上缓缓抚摸并说道:“传闻江湖中最可怕的东西有七样,被人称为江湖七绝。”
“这七绝分别是天玄老人的生死棋、慕容惊的龙天枪、慕千伤的快剑、王富贵的金算盘、苗驼子的毒、轻舞云的美以及飞云楼的杀手。”
“天下剑客唯有你慕千伤的快剑是独入这七绝之中,身为一名剑客自然而然是想见识一下这传说中的快剑到底有多快。”
听了沙河的话,慕千伤笑了,笑的很开心。
“你说的既是对的也是错的。”
沙河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千伤说道:“此话怎解?”
慕千伤神色一正说道:“飞云楼的杀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
“轻舞云的美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绝顶美人却能在这江湖中生存的下去的本事。”
“苗驼子的毒不可怕,可怕的是他那无声无息的下毒手法,往往你中了毒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着了他的道。”
“王富贵的金算盘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有钱,他的钱多的足可以买下这个江湖。”
“慕容惊的龙天枪不可怕,可怕的是他的龙天会,势力遍布江湖各个角落。”
“天玄老人的生死棋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不再下棋了。”
沙河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后问道:“这最后一句天玄老人不再下棋了,是什么意思?
慕千伤笑了笑:“如果你有机会见到他自然会知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任谁都知道天玄老人隐居绝棋谷,谷外的十王走马阵至今无人可破,想要见天玄老人的人还没见到他便困死于绝棋谷之外,慕千伤你这话不是让我主动去寻死吗?
沙河心中虽有所不满,可他的脸上还是不露任何声色的问道:“那你呢,你还没有说你自己。”
慕千伤又笑了,笑的很清澈:“我啊,不过是个乡野的教书先生罢了。既不在这江湖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慕千伤的话让沙河也笑了:“既然你是个教书先生,那你还带着它干什么?”他指的是慕千伤手上的那把剑。
“其实我也不想要它,但奈何它离不开我,我也丢不掉它。”慕千伤的话很无奈,但沙河总觉得这话另有深意。
“既然你还带着它就请出剑吧。”
慕千伤摇了摇头:“近些年它已经不怎么出鞘了,我也不愿让它出鞘。”
“哈哈哈!你该不会是想说你的剑出鞘就要见血吧?这种老套的话,我耳朵都听出茧了。”沙河突觉这慕千伤也不过是浪得虚名之辈,一个连剑都不敢出鞘的剑客,算什么剑客。
慕千伤深思了一会后说道:“并不是。”
“那是什么?”沙河质问慕千伤,慕千伤却不答话了。
“哼,什么快剑不过徒有虚名。今日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拔出你手中的剑。”
慕千伤问道:“第二个呢?”
此话一出让沙河越发看不起这慕千伤了,他的口气也凌厉了许多:“我要你的那把剑!”
慕千伤看着手中的剑笑了:“我说过;我丢不掉它,它离不开我。”
沙河眯着眼睛对慕千伤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我要的是斩冥!”
慕千伤笑着打量着沙河,虽然是在笑,沙河却觉得慕千伤的笑容没有任何想笑的意思。虽然接触不久,但沙河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爱笑的男人是极少露出这种没任何笑意的笑容的。
“你要斩冥?”慕千伤说话的语速很慢,配上那没有笑意的笑容让沙河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沙河握住紧了手中的剑,让那一丝不适感消散了许多后说道:“五年前,慕千伤凭着一手快剑,三年不曾一败。有传言道,千年前慕家先祖慕心魂破碎虚空前曾留下一把花费其毕生心血所铸的神剑。剑名斩冥,此剑可破天意之门窥无上剑道,以剑之力破虚空而去。”
“而剑就在你慕千伤的手中,所以你慕千伤才能从一个无名小卒变成绝顶高手。后来这把剑被赵猴儿给偷了出来,辗转江湖长达三年,却无一人能将其拔出。最后这把剑由慕容惊交还于你;你便带着它退隐江湖了。”
“我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看看这把剑是不是真如传言中一样拔不出来,又是否真的藏着什么无穷的奥妙。”
慕千伤没有答话,他笑的有些开心,可那笑容却让沙河遍体生寒。
“沙河!你还想活着参加斗剑大会,现在就走!”说话的是一直在一旁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的兰如心。
他本是不愿参和慕千伤的事,也不在乎沙河这条性命,他自己也很想看慕千伤出手。但此时沙河点中了慕千伤的逆鳞,等到慕千伤发作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兰如心这又关你什么事?五年前斗剑大会我败给蔺无名,才没和你交上手,你当真以为我会怕了你不成?传闻中兰如心是慕千伤为数不多的好友,看你这娘们样子莫非你和慕千伤有一腿不成?哈哈哈,一个娘们一个被灭门的废人确实是很适合的一对。”
兰如心没有答话,因为他手中的剑已经出鞘直指沙河。人都有逆鳞,兰如心的逆鳞就是任何人说他是个女人的人都该死。
兰如心手中的剑呈现一种晶莹透体的白色,好像是用冰雪做的一样,这把剑比常人用的剑要短上那么一寸七分。若是一个少年孩童来使这把剑无疑是一把趁手的兵器,可让兰如心这样的成年人握在手中未免显的像是一把玩具。
可沙河却不敢小觑兰如心手中的剑,剑上的杀气直冲云霄,就如同他的主人一样。
人未至剑先至,白色的短剑只指沙河的胸口。沙河见状一笑,凌空腾起一脚踩在了兰如心手中的白剑上,手中的长剑直刺兰如心的头颅。
兰如心面色不改变刺为挑,一个踏步运气于左掌直击沙河的脚底。沙河一个鹞子翻身躲开了兰如心的一掌,跟着身匐地面,双手握住长剑如蛇一般滑行着直刺兰如心的后背。
兰如心连忙侧身闪躲并用手中的短剑去招架沙河的攻击,沙河一时间占了上风,手中的剑舞出一团剑影攻的兰如心只能招架闪避。沙河一路攻,兰如心一路退。他二人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就如河流一般,这正是沙河的成名剑法血河剑。
血河剑一旦剑起便如河流一般连绵不绝不见力竭之时,此剑法以气御身借势而行专攻敌方下盘。与此剑对决者如行走在湍流的河水当中,一个失误就会失足落入水中被河水吞没。
“千山雪剑,浪得虚名。”
沙河此时甚至有余力说出话来嘲讽兰如心。兰如心冷着脸并不答话,也不知他是说不出话来,还是根本不想回答。
就在兰如心即将被逼到一颗树前再无路可退路之时,他手中的短剑居然挑开了沙河的剑。兰如心趁势一跳直插沙河的背脊,沙河连忙侧身滚去躲开了这一剑。
“怎么可能!”
兰如心得势不饶人,连连向沙河挥剑而去。兰如心没有使出任何凌厉的招式,如同初学者一样简简单单的挥砍、劈刺。仅是这样却让沙河越发的难以抵挡,沙河发现兰如心的剑虽不快,但却无法抵挡,那是因为自己的剑慢了。
形式一下子发生了逆转,沙河此时岌岌可危兰如心大占上风。兰如心的剑招越来越慢了,每一剑刺出都要几个呼吸间才収的回来,但就这么一剑却让沙河勉力招架后跌退几步。
此时的兰如心剑招中如同带着山岳之威,任何人在这山岳前都要止步不前,沙河这条河见了也要绕道。
在旁人看起来在寻常不过的一剑突然插入了沙河的胸膛,绽放出美丽的血色,沙河手中的剑才抬起了不过半尺。剑很冷不似寻常铁器那样的冷,而是如同寒冰一样刺骨。沙河的眼中露出了明悟之色,但为时已晚。
他很想抬起手中的剑逼退兰如心,可此时他觉得自己的手都被冻住了一样很难抬起。他只能起身忍着伤痛连连后退,避免被这白剑刺个对穿。另一方面,他在体中暗自运气来驱散这股寒气。
他一路退,兰如心一路刺,终于还是将沙河钉在了一颗树上。兰如心稍一用力,沙河便发出痛苦的低吟,他的整个身躯都仿佛被冻结一般,再也无力反抗了。
沙河口吐血沫的说道:“原来如此,千山雪剑。原来是这个雪字,可惜没有见识到你的雪连天。可惜...可惜。”说罢沙河脑袋一垂,手中的剑也掉在了地上。
见此兰如心一把抽出短剑,甩了甩剑身上的鲜血,随手掏出一块白色的绢布将剑上的血迹擦干后,将绢布丢在沙河那没有动静的身体上,做完这一切兰如心才转身离开。
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却又猛的回头以极快的一剑削掉了沙河的脑袋。沙河不知何时摸到怀中的右手无力的落下,几根银针也随之掉在这白皑的雪地之中。银针通体发黑,明显是萃了剧毒。
兰如心并不理会银针和沙河的无头尸体,只是皱着眉头看着手中剑上的鲜血,似乎是很讨厌自己的剑又被弄脏了。就在这时一块灰色的绢布丢了过来,兰如心顺手接住。
“其实他不用死。”慕千伤叹了口气。
“那些事你放的下?”兰如心似乎很是纠结要不要用这灰色的绢布擦拭短剑。
“有些事在我离开的时候就该放下。”慕千伤很惆怅。
“即使你不杀他,我也要杀他。”看了看短剑上的血迹后,迫不得已的还是用了这块灰色的绢布擦拭新染的鲜血。
慕千伤他苦笑一声后说道:“江湖永远是那个江湖,却又不是这个江湖,能看清这一点的又有几个呢?”说罢慕千伤抬起步子向前走去,他的背影很是萧索。
兰如心也不接话,随手将这块灰色的绢布丢在了沙河的无头尸体上,手中的短剑入鞘后便跟了上去。
雪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掩盖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唯一掩盖不了的,只有那具无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