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看着风轻絮深沉而淡定的双眸,心中是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自然知道风轻絮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终其一生才明白的道理,风轻絮短短几年便研究了个透彻。
福公公不禁靠近了些,期待地问:“那你可想出了解决的方法?”
风轻絮沉吟片刻,道:“除了东照国,所有国家地理位置均不具备海上贸易的条件,因此在网罗天下英才的同时,最重要的却是针对海上交易必须有特定的方法,我琢磨多年,如今唯一想到的,便是在南越城成立海上市舶司作为暂行试点,由朝廷委派官员管理,并抽取来往货物的价值若干成作为收入来源,决不可像东照国建国时那般到处大肆开放港口,一个市舶司便于管理与防守,待将一切做稳捋顺之后再增设其他市舶司,例如泉城、明城,但最多不超过三个,而且可增开定价行,稳定物价,防止商人漫天要价,乱了规矩,东照国也应有自己的独有的市舶司商行,各大名门贵族均可参与入股,甚至平民百姓也可以买入,利润进行分红,所收入的金银充入国库,用票券来代替金银流出,市舶司仅此一处,若强制推广票券,所有人都必须接受,金银只进不出,那么东照国将囤积难以计数的真金白银,有了这些金银,东照国可扩充军队、保障粮草、开路修堤、助学济困……”
福公公被深深地震撼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风轻絮,似乎从不认识她一般,只觉得她所有的想法都跳脱了他的思维之外。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东照国的发展竟可以通过这样简单的手段来实行,虽然他早知道应该解除海禁,但是却始终找不到一条出路来平衡海陆共发展,如今听了风轻絮的话立刻茅塞顿开。
风轻絮将心中多年来积攒的思路一一讲给福公公听,他越听越觉得风轻絮说的各种方法都可行,他从来没有如此佩服过她,一直以来在他心中,她不过是比旁人聪明些而已,但是他万万没想到风轻絮竟然胸怀安邦定国之策。
直到天色渐晚,风轻絮才将她这么多年来的所思所想讲了个大概,最后她轻吐一口气,道:“这只是我的初步设想,听起来简单,实行起来却是难上加难,需要一个人来帮我真正实施下去,这是我们最关键的一步,离开这个人,所有的设想都只是水月镜花而已,所以今生,哪怕粉身碎骨,我也要得到他。”
风轻絮握着酒碗的指越收越紧,黑如深潭的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而这次,福公公却什么也没说,已然对她心悦诚服。
东宫的夏天依然闷热不堪,然而在盛夏来临之前,闻诗染以承徽的身份入住了昭阳殿。
宫人都在私下议论,沈碧珠是以承徽的身份进了昭阳殿,最后却郁郁而终,如今却又来了个闻承徽,也刚好住在昭阳殿,却不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闻诗染不知是否知道宫人们的议论,至少她表面上是一副全不知情的样子。
而李荣华知道东宫又多了个承徽,在静心庵气得直跳脚,连写了数封信向李太傅求助,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将自己送回东宫。
李太傅无奈,只得舍下老脸亲自去求皇后,皇后这才勉强应允。
于是七月的东宫格外热闹,李荣华与杨晓寒回宫后记着教训,暂时不敢再去招惹风轻絮,但却对新来的闻诗染很是上心,每日必去嘘寒问暖,让闻诗染烦不胜烦,却又不能赶她们走。
这日,风轻絮正准备去凝荷园中赏荷,闻诗染却不请自来,大喇喇地往那一坐,一脸十分不悦的样子。
风轻絮觉得奇怪,闻诗染自从来了东宫,也不来拜见,风轻絮也不想看见闻诗染,自然也不会去请,如今她自己却跑了过来,还一副不耐烦的模样,这倒是十分稀奇。
锦瑟忍不住道:“闻承徽可是有事找我们家主子?我们主子正准备出门,您要是没什么事,还是请先行离开吧。”
闻诗染倒也不生气,道:“若太子妃有事,尽管去忙,我在这待一会儿,约莫两刻钟时间便走。”
锦瑟讶异:“闻承徽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在景和殿待两刻钟?”
闻诗染并未隐瞒,直接道:“我在躲人。”
“闻承徽在躲谁?”锦瑟追问道。
闻诗染自顾喝了一口茶,才慢慢道:“还不是李良媛和杨良媛,她们二人每日此时必去骚扰我,吵得我头疼,所以来太子妃这里躲一躲。”
锦瑟一脸无语的样子,而风轻絮却觉得好笑:“那你就不怕她们追到这里来吗?毕竟昭明殿是离景和殿最近的地方,也许她们见你不在,顺道也就过来了。”
闻诗染瞅了一眼风轻絮,笑盈盈地道:“她们如今见到景和殿三个字都是绕道走,岂会顺道进来?太子妃的威严可足以让她们二人退避三舍了。”
风轻絮却道:“那你为何没有被我的威严吓走,反而选了离景和殿最近的一个宫殿居住?难道不不知那昭明殿是死过人的,到处都阴森森的,沈承徽身前最爱你如今用着的那张梨花木床,夜里你可还睡得安稳?”
闻诗染明知风轻絮是在吓唬她,但是这么一说,她只觉得身上有些起鸡皮疙瘩,却强撑着道:“太子妃果然如传说中的那般锱铢必较,有仇必报,我今日不过是不请自来,误了太子妃的行程,太子妃竟这般吓唬我。”
风轻絮轻笑:“闻承徽让我锱铢必较的可不只是今日的不请自到,那日在闻府发生的事情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
“哦?可是那日我撞了头,发生了什么,我却都记不大清了。”闻诗染摆明了装傻充愣。
风轻絮却淡定地道:“无妨,以后我会慢慢提醒闻承徽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闻诗染直直地看着风轻絮,却见风轻絮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想着风轻絮素来的性情与做派,心中渐渐开始不安起来……